第31章 明亮和明亮(1)

作者:周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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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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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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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272字

明亮打了个寒战。


她慢慢走到电脑前,查看存储的大脑图像记录。


昨夜她躺到床上之后,一直在想象中跟那个陌生男人***,画面颠鸾倒凤,一片凌乱。现在是大清早,空气新鲜,鼻子最灵敏,明亮在这个时候毫无性感的状态,看到这样的画面,感到很脏,很羞耻。


她跳过这段画面,进入了午夜时段,画面模模糊糊的,再现了她的梦境,先是在角斗场跟那个男人打斗,接着又是***,四周影影绰绰很多人在吹口哨。


最后,她终于看清了,她身上的男子正是汉哥……


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明亮看到月光从窗子照进来,有些凄冷。接着她慢慢坐起来,下了床,朝桌子上的牙缸看了看,然后慢慢走了出去……


明亮猛地意识到:她梦游了!


正常说来,画面中会呈现出她的大脑活动,比如,她看到锁着的门,会想到门外是不是站着一个人呢?这时候,画面上会出现门外的楼道,一个人影近近地贴在门板上,等着她打开门……


可是,眼前的画面中没有任何大脑活动,只是冷静的视觉世界,伸手开门,外面是黑乎乎的楼道,接着是黑乎乎的楼梯……


明亮肯定,她就是在梦游!而且她也知道了一个常识,梦游者只是身体在动,没有任何思维……


她死死盯着屏幕,看到了月光下的甬道。她慢吞吞地朝前走,一直来到了医院大门口的那家24小时便利店。画面***现了便利店的老板,他正在看电视,看见明亮走进来,立即站起身,笑呵呵地说:“明大夫,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明亮说:“我买管牙膏。”


她从电脑里听自己的声音,略微有点儿嘶哑。


老板似乎感觉到她哪里不对头了,打量了她几眼,然后说:“什么牌子的?”


明亮说:“蓝色那个。”


老板就给她拿来了一管蓝色包装的牙膏。


她付了钱,转身离开了。


她慢腾腾地回到了门诊楼,走到二层的时候,她停了停,朝楼道尽头看了一会儿,那盏灯还在亮着,就像恐怖片里的场景。终于她继续朝楼上走了。


她回到诊室,把新买的牙膏放进牙缸里,然后把原来的半管牙膏扔进了垃圾桶,接着,她又在床上躺下来……


明亮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走到垃圾桶前看了看,里面果然躺着那半管牙膏!


她快步离开诊室,跑下楼,冲进了便利店。老板正在卸货,他看了明亮一眼,想说什么又止住了,继续搬矿泉水。


明亮说:“老板,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卖给了我一管牙膏?”


老板说:“怎么了?”


明亮说:“是不是!”


老板说:“是啊。”


明亮低低地“哦”了一声,掉头就走。


便利店老板抱着沉甸甸的一箱水,一直在背后望着她。


明亮回到诊室,把门锁死了。


如果不是戴着电极,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梦游。


不过,有个问题令她恐惧——为什么碎花小鳄的幻觉跟她梦游的经历那么相似?或者说,为什么她梦游的经历提前出现在了碎花小鳄的幻觉中?


由于想不通,她感到憋得慌,甚至喘不过气来。一种绝望感从脚板爬到了头顶,她莫名其妙地想到,应该买点速效救心丸放在身边,随时准备服用。


突然她想通了——也许,这一切都源于碎花小鳄的幻觉。她天天都在观察碎花小鳄,导致那些恐怖的幻觉刻进了她的大脑里,接着,她就在梦游中扮起了那个“明亮”……


又一想,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或许,她经常处于梦游状态中,只是自己不知道;或许,她真的经常跟在碎花小鳄身后,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给她送可乐,送棒球棒,送床单……尽管她藏得很深,依然被碎花小鳄某根无比发达的病态神经给察觉到了……


还是不对,这么说来,很多细节解释不通,比如,她怎么可能进入她的照相机?碎花小鳄在配电室墙根下拍照的时候,她正在电脑前监控碎花小鳄的大脑图像,肯定不在配电室附近……


她又想,当时她可能正处于梦游状态中,真的去了配电室,留在电脑前只是某种幻觉……


明亮感觉自己要疯了。


她重新打开碎花小鳄大脑图像的记录,再次看到自己出现在照相机中,背着手,右腿站在左腿前,静静看着镜头……一股深邃的恐怖像强劲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她的身体。


这天晚上,明亮回家了。


现在她不敢摘下头上的帽子了。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有通过这顶帽子,她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开车进入市区之后,她忽然想到——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精神病院的医生,那会不会是一种幻觉呢?其实,她是弗林医院的患者……


明亮很快否定了这种假想,她坚信自己是清醒的。


难道医院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实验?她是医院不可多得的优秀医生,省里几次调她她都没去。医院不可能选择她做什么实验。再说,要搞实验也是由她牵头。


那就是有人在害她了。


她治疗过的某个患者?这么多年来,她治疗过数不清的患者,各种稀奇古怪的病情,对待一些暴力患者,她也采用过更暴力的手段……是不是有个患者出院之后,大脑里存留着对她的印象,把她当成了恶魔,然后经过周密策划,开始害她?


明亮改变了主意,她决定不回家了。如果有人想害她,肯定掌握她家住在哪儿。她突发奇想,今夜应该住进宾馆去。


她寻找宾馆的时候,路过一家琴行,橱窗里摆着各种管乐器、弦乐器、打击乐器……她的心里陡然涌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感情。她把车慢下来,停在路边,盯住了一把小提琴,就像见到了一个久违的亲人。她是个医生,见到小提琴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她说不清,这种遥远又模糊的亲切感,把她带进了一种异样的恐惧中。她努力回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她的大脑里蹦出一个画面:那时候她还小,跟着父母去商场买东西,正赶上商场搞活动,有个穿白纱裙的女孩在拉小提琴。她十分羡慕,对父母说,她要学小提琴。父母就给她买了,她特别高兴,天天拉……


什么时候开始不拉的呢?她想不起来了。


今天如果不见到这把小提琴,她都忘了那段记忆了。


她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汉哥发来的短信: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在“独一处”吃饭。


“独一处”是乘州最高档的饭店。男人女人想互相吸引,就要像孔雀开屏一样展露自己的强项,女人卖弄姿色,男人显摆财富。


明亮心想:这一套勾引小女孩才有效。


她回道:不巧,今天晚上我有约了,我请人吃饭,也在“独一处”。


汉哥回道:没关系,我自己赴约。希望你不要订包房,我们都坐大厅,就当是一起吃晚餐了。


明亮再没理他。


她把车开动,离开琴行,继续寻找宾馆。


前面出现了八宝旅馆。就这儿吧。


明亮刚刚减速,马上想到,如果住进八宝旅馆,那么她真的就是在重复碎花小鳄的幻觉了。不能住这里!


她像躲避瘟神一样加速离开了,继续朝前走,又看到了一家海天旅馆。碎花小鳄第二次就住在了这里!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来到了这条街上!


她接着朝前开,在街道尽头的丁字路口一角,看到了门面辉煌的“独一处”。


她拐个弯儿,离开了。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家宾馆,黄色小楼,名叫“11天”,明亮把车开了进去。


停稳之后,她没有急着下车,仰在靠背上,继续琢磨门诊室发生的事儿。


牙膏已经被替换,背后那个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既然明亮在重复碎花小鳄的幻觉,那么是不是说,最后那个人会来替换她的大脑?


实际上,没人为碎花小鳄替换大脑,那是她的主治医生在给她做催眠治疗。那么是不是说,最后那个人会来给明亮做催眠治疗?


在明亮的意识里,她是碎花小鳄的主治医生。如果这是一种幻觉,那么,明亮的主治医生又是谁?


想着想着,明亮的心里一哆嗦——她仿佛看见,此时此刻另一个明亮大夫正坐在电脑前观察着她大脑里的活动……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把头上的黑色头巾帽摘下来,扔到了副驾驶座位上。她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感觉它离自己的脑袋太近了,不知道会不会捕捉到她大脑里的讯息,又把它拿起来,塞进了挎包,拉上了拉链。


她下车了。


这时候天刚刚黑下来,美梦和噩梦同时降临大地。前台灯光明亮。一个瘦瘦的女孩穿着制服,微笑相迎。


明亮:“还有标准间吗?”


瘦女孩说:“您稍等。”


她在电脑上查了查,说:“有的。您要吗?”


明亮:“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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