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林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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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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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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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2162字

躺在地上的陶书利醒了过来,他挣扎着站起。他脸上有血,摸摸自己的脑袋,也有血,道:“妈的,谁干的,谁?有种的给我出来!我量你也不敢出来!你出来,大少爷我要了你的命!你他妈的,干这种不是人的事儿!……”


陶书利提着剑回了屋子,划火柴点着了灯,惊道:“啊,人呢!完了完了完了,煮熟的鸭子飞了,真他妈的晦气!我就不信,你能跑出这个院子!”陶书利提着剑又走出了屋子。陶书利满脸是血,拎着剑在院子里发了疯似的找人,喊道:“你给我出来,出来,我看你能藏在什么地方?我就不信你能上天入地,我就不信我找不着你!出来!……”


丁大牙带着家丁巡院走过来,问道:“大少爷,谁打的你呀,你找谁呀?”陶书利道:“我找五姨太!”丁大牙道:“找五姨太?”陶书利道:“对,我找五姨太,怎么,不行吗?”丁大牙道:“行行,你们两个,帮着大少爷找五姨太,去!”


两个家丁跟着陶书利去了,丁大牙转身就跑。


丁大牙急切地推开三太太的房门,道:“三太太,五姨太被大少爷劫了回来!”三太太大为意外,道:“在哪了?”丁大牙道:“他说又丢了,正在院子里找呢!”三太太道:“快去找!”


蒙面人扛着仪萍往前跑着,他跑到了陶书远的房门口,把麻袋放下了,敲陶书远的门,敲了几下赶紧就跑掉了,躲到假山后面看着,很快就看到陶书远的门开了。陶书远站在门口喊道:“谁?谁呀?”往前走了几步,差点被地上的麻袋绊倒,他弯下腰抱起麻袋,钻进了屋子。蒙面人这才放了心,摘下了面罩。可是谁会想到此刻大梅子躲在另一个假山石后面往这边看。大梅子发现,那个摘下面罩剧烈喘息的人竟是厨子老伍。大梅子着实吃了一惊。


陶书远把麻袋放到了床上解开袋口,惊愕地发现里面装着仪萍!他赶紧摘下了仪萍嘴上的布,替她松了绑。陶书远惊道:“仪萍,怎么会是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惊恐万分的仪萍看到陶书远,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身子抖着往后缩,道:“你,怎么会是你!……”陶书远道:“我是书远呀,仪萍,别害怕,我是书远!”仪萍眼泪涌出来,道:“陶书远!真是你?”陶书远道:“对,是我呀,你别怕,真的是我!”仪萍一下扑到陶书远怀里,哭了起来。陶书远道:“别哭仪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仪萍道:“谁把我扛到你门前了?”陶书远道:“我也不知道,我听到有人敲门,出去看,看到地上的麻袋,就把你抱了回来。真是怪了,什么人把你送到了我的门口呢?出了什么事了?”仪萍道:“我本来要离开陶家,可是没想到……好多事情总是无法预料,人活在这世上,把握自己命运的人,常常不是自己呀!……”陶书远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伤感,你心里到底有什么样的伤痛,到底有什么无法诉说的痛苦?你如果相信我,能和我说说吗?”仪萍道:“我相信你。我原来以为陶家没有好人,但我现在知道了,陶家有好人,这个好人就是你,你善良、正直,嫉恶如仇,你真是一个好人。我相信你,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人。”陶书远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仪萍道:“对,咱们俩是一样的人,灵魂充满了伤痕,却找不到医治的方法……你不是经常在芦苇荡里走路吗?”陶书远道:“经常走。”仪萍道:“你能看到前面吗?”陶书远道:“看不到。”仪萍道:“你能看到后面吗?”陶书远道:“看不到。”仪萍道:“你能看到的,只是那些随风摆动的芦苇,它们像你脑子里纷乱的思绪,让你永远也理不清。你为什么要走在这里,你往哪里去?浩浩瀚瀚的天地呀,为什么没有你的一条出路,于是你变得绝望,你没有了恐惧,你麻木了,你服从了,你仇恨了,可你心里的那份痛苦却没有因此而消失,它不时隐隐作痛,让你不得安生,这是我,也可能是你……”陶书远道:“仪萍,我叫你仪萍可以吗?”仪萍道:“你不是已经这么叫了吗?”陶书远道:“噢。仪萍,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说出我的痛苦,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没有一个人。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说出我的痛苦,而且如此准确。奇怪了,你不是魔鬼就是天使。可你无论是什么,都是我的知心,知己,都是这世上惟一懂得我的人。我好像找了好多年,我找了好多年也没有找到,没有想到,她自己来到了我身边,她来了,就站在我的眼前……仪萍,你知道吗,此时此刻,我觉得,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惟一亲近的人……”仪萍道:“书远,你错了,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了,你会恨我的。”陶书远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就是魔鬼,我也要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你知道,我虽然有母亲,还有一个稀里糊涂死去的爹,可我没有亲人,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因为他们不懂我,他们不知道我心里的那份苦。仪萍,我、我可以爱你吗?”仪萍道:“不,不可以!”陶书远道:“为什么?”仪萍道:“你怎么忘了,我是你爹的五姨太呀!”陶书远道:“你不是。我说过了,你不是!”仪萍道:“不不,我是,我是!”陶书远道:“你一定不是。我说过不下几十遍了,你这样的人,不会嫁给陶老爷的。”仪萍道:“如果我不是五姨太,我来你们陶家干什么呀?”陶书远道:“那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哪怕你就是来杀我的,我也要爱你。即便死在你的刀下,我也不会后悔的。仪萍,你回答我,我可以爱你吗,可以吗?”仪萍道:“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陶书远道:“两个相知的人,为什么不能走到一起呢?我们中间到底隔了什么?你告诉我,到底隔了什么?”仪萍道:“书远,你不要问了,不要再问下去了!……”


门外突然传来又急又重的敲门声,二人一愣。


陶书远问道:“谁?”


陶书利在门外道:“是我,开门!”陶书远道:“是大哥?”仪萍道:“大少爷!……”陶书远道:“不理他!”仪萍道:“不理他恐怕不行。”话音刚落,门被陶书利踢开,陶书利一脸的血提着剑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三太太、二太太和四太太,还有众家丁、下人们。仪萍和陶书远站在那,面对着他们。


二太太道:“书远,这是怎么回事儿?”陶书远道:“这……”陶书利突然用剑顶住了陶书远的咽喉,道:“二少爷,你太不讲究了,为了一个女人,你用棒子差点把我打死,现在我叫你死!”二太太道:“陶书利,你敢!”陶书利道:“你别过来,你过来我马上叫他死!二少爷,你今天死定了!”三太太道:“慢动手!大少爷,事情得弄个明白呀。五姨太是谁劫回来的?”陶书利道:“我!”三太太道:“她怎么又跑到二少爷的屋子里了?”陶书利一直用剑顶着陶书远的咽喉,道:“我把她劫了回来,刚进屋,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我出来看看是谁,一出门,有人用棒子打昏了我,五姨太就不见了,结果跑到他的屋子里!”三太太道:“二少爷,你用棒子打昏了大少爷?”陶书远道:“没有,我没有去打大少爷。”陶书利道:“胡说!你没打,我这头上的血哪来的?五姨太怎么跑你的屋子里了?”陶书远道:“有人送过来的!”三太太道:“谁?”陶书远道:“不知道!”陶书利道:“你敢说不知道!人在你的屋子里,你还不承认,你看你把我打的,怎么办?三姨娘,你是当家人,你说怎么办?”三太太道:“打就打了,能怎么办?他是你兄弟,你还能把他杀了?”陶书利道:“打就打了,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吗?我今天就是不杀了他,我也要废了他!”


陶书利突然用剑挑破了陶书远的胳膊,血流了出来。


二太太道:“陶书利,你这个王八蛋,我和你拼了!”众人拉住二太太。陶书利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敢过来,你儿子的狗命马上就没了!”二太太道:“陶书利,你要敢动我儿子,我饶不了你!”四太太道:“大少爷,你别胡来呀!”三太太道:“大少爷,你把剑放下,放下!”陶书利道:“放下剑,有那么容易吗?放下剑你们会饶过我吗?从小,你们就宠着这个二少爷,说他懂事儿,说他乖,说他有出息,你们越说他好,就越看不上我,越烦我。我们俩穿一样的衣服,你们说,你看,那衣服穿在老大的身上,多难看呀;我们俩在一起吃饭,你们说,你看,那老大一点也没有吃相,嘴‘吧唧吧唧’像头猪;我们俩在一起玩,你们说,你看,那老大,玩也不像玩样,像个猴似的。我他妈的怎么都不对,我就不该活着是不是?要是没有这个二少爷呢,没有这个二少爷比着,我会活得这么窝囊吗?二少爷,从小我就恨你你知不知道,夜里做梦好几回我把你掐死了,今天我饶不了你了,我饶了你,我在陶家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了!我剜瞎你的眼睛!”仪萍道:“大少爷!”陶书利道:“你别为他求情,你要是为他求情,他就得去死!”仪萍道:“我不是为他求情。我是想说,你是冲着我来的,既是冲着我来的,我可以跟你走。你想干什么,我答应你。”陶书利道:“我想和你睡觉!”仪萍道:“行呀,走吧!”陶书远道:“仪萍!”陶书利把剑一挥移过来,逼住了仪萍的咽喉,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敢骗我,我非杀了你不可!走!”


陶书利用剑逼着仪萍往外走,众人闪开一条道。


陶书远道:“仪萍!”陶书利道:“二少爷你要敢上,我就一剑刺死她!走!”陶书利用剑逼着仪萍往前走,往前走了几步,三太太突然喊道:“还不动手!”王宝财出其不意地冲上去抱住陶书利,几个家丁冲上去把陶书利按住,夺下了他手里的剑。陶书利道:“王八蛋,我饶不了你们,饶不了你们!……”三太太道:“按住他,按住他!”二太太上前扇了陶书利两个耳光,道:“你这个畜生,败类,我今天非要了你的命不可!”二太太夺过了剑就要刺,被众人拉住。陶书远也上来拦,道:“娘,娘,娘!”二太太道:“他要杀你,你却护着他,你傻呀!我要杀他,杀了他!”陶书利道:“二蔫巴,你这个老妖婆子,你和永康钱庄王掌柜一起放印子钱,别以为谁都不知道,几万大洋呀,你的钱哪来的?”


众人都愣住,看着二太太。


二太太道:“他、他这是胡说!我让你胡说!……我割了你的舌头,割了你的舌头!……”众人拦住,道:“二太太,二太太!……”陶书玉从外面跑进来,上前夺下了二太太手里的剑,道:“割谁舌头呀?割他舌头有什么用呀?”


众人愣愣地看着她。


陶书玉突然用剑指着仪萍,道:“都是她惹的祸,你们不杀她,杀别人有什么用呀!自从她来到咱们家,咱们家有一天安宁的日子吗?一桩桩怪事,一桩桩灾难,哪一件不是和她有关,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把她杀了。娘,你为什么不杀她呀!不杀她,陶家的灾祸就不会断呀!”三太太道:“书玉,别胡闹,把剑放下来!”陶书玉道:“不,我不,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陶书玉挥剑就刺,陶书远冲上来,用臂膀挡住了陶书玉的剑,陶书远的臂膀被刺破。陶书玉大惊道:“二哥,二哥,二哥你这是干什么呀!”二太太道:“书远,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净干傻事儿呀!”陶书远道:“大家别闹了,别闹了,都回去休息吧好不好?都回去吧!……”四太太道:“都走吧,都回去吧,啊,走。”三太太道:“都别走!今天这事儿,闹得这么凶,差点出了人命,到底怨谁?怨就得怨二太太和四太太!”四太太道:“哎,这怎么能怨得着我们呀?”二太太道:“就是呀,怎么能怨着我们?”三太太道:“是谁撵走了五姨太?不是你们俩伙同大少爷去撵的五姨太吗?不撵五姨太走,五姨太在陶家她就是老爷的妾,老爷就是死了,名分也是改不了的。可五姨太走出陶家大院,她就不是老爷的五姨太了,所以大少爷才敢把她劫了回来。大少爷把她劫了回来,才发生了后来的这些事儿。不撵五姨太走,能有这些事儿吗?你们说怨谁?为什么要撵五姨太走?你们口口声声说,陶家的祸事都跟五姨太有关,可你们就没想想,没有五姨太,这些祸事儿就躲得过吗?哪一件祸事,不是五姨太给化解的?老爷被土匪杀了,是五姨太给运回家来的;老爷、大太太出殡,崔所长找麻烦,是五姨太顶着崔所长的枪口才保住了陶家人的面子;马一刀来信要钱,又是五姨太冒死去马一刀那里探虚实,才没有被骗走三千两黄金。这些事情,你们不知道吗?怎么能说五姨太是陶家的灾星?你们听好了,谁要是再敢这么说,我决不答应!谁要是再敢撵五姨太走,我也决不答应!”三太太说完,谁也不理,走出屋子。众人怔怔站在那里。


三太太暂时平息了陶家大院的风波。谁都能听出来,三太太再次确立了五姨太的地位。这等于说,作为当家人的三太太,做主将五姨太挽留了下来。二太太、四太太和陶书利,谁也难以说清三太太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们知道,三太太又开始动心思了。由此,他们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仪萍身上。


入夜后,想到陶书利竟然将剑锋指向自己的儿子,二太太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恶气。二太太叫上两个丫环和王宝财,来到陶书利门前疯狂砸门。四太太闻声过来劝说,二太太不依不饶。二太太越发气愤,道:“陶书利,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杂种!你敢动我儿子,你敢说我放印子钱,我和你没完,有种的你给我出来,出来!”四太太道:“二姐,算了算了,他就这么一个混蛋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二太太道:“不行,我对他还差吗?没钱了给钱,有事儿了我帮他求情。可这没良心的东西,他像条狗一样乱咬人,我今天和他没完。陶书利,你出来,你给我出来!”四太太道:“算了算了,二姐,算了,二姐!”王宝财道:“二太太,算了吧,他都不敢出来,他是怕你呢。算了,别气坏身子!走吧,回去吧!”二太太用脚踹门,道:“你这个狗杂种,王八蛋,你等着,我饶不了你!”


二太太被四太太和王宝财架着离开了,二太太边走边骂道:“她再往井里填你,我要是给你求情,我就烂舌头,我就是白痴!……”四太太道:“二姐,行了,他这样没脑子的人,你就是揍他一顿,又有什么用呀!”二太太道:“气死我了!”四太太道:“这事儿,是挺气人的!”二太太道:“还有那三猴子,撵五姨太本来是她要撵,却赖到咱们身上,她什么意思呀!”四太太道:“我也想这事儿呢。咱们几个,是撵了五姨太,可咱们不是真心的呀,却让她抓住了把柄,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呀?”二太太道:“她把那个五姨太说成了陶家的救星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四太太道:“猜不透,猜不透呀!”二太太道:“唉,陶家真是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了!……”


回到了屋里,二太太的气还没有出完,还在骂:“陶书利这个王八蛋,真是气死我了!”王宝财道:“二太太,算了算了,您跟他这样一个人生气,不值得呀!您是不是该想想,三太太为什么要留住五姨太,撵是她往外撵的,回来了,她又要留,这里面就没有点别的什么事?”二太太道:“就是呀,她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一定是有点什么事情在里面呀!”王宝财道:“不会是小事情了?”二太太道:“你说的是呀……你要留心呀!”王宝财道:“我会的,二太太!”二太太道:“王宝财,你放心,大太太那件事,我不会忘了你对我的帮助,我会报答你的!”王宝财道:“二太太,那话就不用说了!”二太太道:“有机会,我要和你好好唠唠呀!”王宝财道:“好好,二太太想知道什么事,我一定实话相告。”二太太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省得别人看见说闲话。”王宝财道:“好好,我回去了!”


厨子老伍在做菜,大梅子站在一旁看着。


老伍道:“没想到呀,五姨太走了,又回来了!”大梅子道:“就是呀,又回来了!老伍,你这菜做得就是好,闻着就馋。”老伍道:“菜能做出三种来。一种是,闻着香吃了不香,一种是闻着不香吃了香,再一种就是闻着香吃了也香。”大梅子道:“那你做的菜算哪一种?”老伍道:“我呀,当然是第三种了。”大梅子道:“老伍,你挺能吹呀!”老伍道:“我怎么是吹,我在陶家待了二十多年了,什么人没侍候过。老爷太太,这几个姨太,多难侍候呀,没听谁说我菜做得不好吧。要是做得不好,早撵我走了,还能混到今天?”大梅子道:“倒也是!今天给五姨太做小灶,看看她满不满意!”老伍道:“放心吧,她不满意,我把外面那缸泔水喝了!”大梅子道:“好,真不满意了,我看你喝不喝!”


做好几样拿手菜,老伍端着一个木盘走出厨房。老伍发现,管家王宝财从对面走了过来。王宝财道:“老伍,这是给谁送夜宵呀?”老伍道:“给五姨太。”王宝财道:“哟,这五姨太成了陶家的功臣了!老伍,你这菜里没有毒药吧?”老伍道:“王管家,你这话什么意思呀?”王宝财道:“说个笑话。”王宝财走了。老伍站了会儿,边走边低声道:“毒药?妈的,哪来的毒药呀!……”


丁大牙在为陶书远包扎伤口,陶书远忍着疼痛,额头上冒出汗珠。陶书玉站在一旁看着,为陶书远心疼。


陶书玉道:“你轻点,轻点不行吗!”丁大牙道:“我已经挺轻了!”陶书玉道:“轻他还疼?”丁大牙道:“有伤,能不疼吗。二少爷,行吧?”陶书远道:“没事儿没事儿,你包吧。别听她的!”丁大牙包完,道:“二少爷,行了,没事儿我就回去了。”陶书远道:“好,你走吧。”丁大牙道:“有事儿喊我,走了呀!”丁大牙走出屋子。


陶书远不理陶书玉,一只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陶书玉要来帮忙,陶书远推开她,道:“你回去休息吧。”陶书玉道:“二哥,你还生我气?”陶书远道:“我说了,你回去休息吧,好不好?”陶书玉道:“我不嘛,我就不回去,我要陪你!”陶书远道:“我现在不需要人陪,我要一个人待着!”陶书玉眼睛里涌出泪水,道:“陶书远,你有什么了不起呀!”


陶书玉气得扭头走出了屋子。


这个时候,小福子在为仪萍擦拭脸上的伤口。小福子道:“五姨太,疼吗?”仪萍道:“不疼。”小福子道:“五姨太,听说你走了,我和大贵心里真难受呀,都快哭了。大贵说,陶家就这么一个好人,还走了!”仪萍道:“我这不回来了吗。”小福子道:“五姨太呀,虽说我和大贵不愿意让你走,可你走了,就不该回来呀。这陶家大院,就是虎狼窝呀,你应该逃得越远越好呀!”仪萍道:“我倒也想走得远远的,永远不回来。可是,这事由不得我呀,不想走,他们撵你走,想走,他们又不让你走,你有什么办法呀!……”小福子道:“是没有办法呀!……”


外面有人敲门。


仪萍道:“谁呀?”小福子走过去,道:“谁呀?”外面人道:“是我,厨子老伍。”小福子开了门,老伍端着木盘进来,里面装着几样菜。仪萍道:“老伍,你这是干什么?”老伍道:“三太太关照,让我给五姨太做点好菜,补补身子,这几天太疲劳了。这是素炒鳝丝,这是青蒸桂鱼,还有一碗银耳鲍鱼汤。手艺不好,请品尝。”仪萍道:“三太太真是关照我呀!我还真饿了,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饭。”老伍道:“那你就赶紧吃吧。”仪萍端起碗,手腕上露出了一只玉镯。老伍一愣,道:“五姨太,您这只玉镯真好看呀?就一只吗?”仪萍道:“还有一只。”老伍道:“那只在哪呢?”仪萍道:“那只呀,在我娘那了。”老伍道:“你娘是谁?”仪萍道:“你怎么问这么多呀?”老伍道:“啊啊,问多了问多了。五姨太,您喝汤,喝汤!”仪萍端着汤,看着,想喝又没喝。老伍站在一旁看着。仪萍看了老伍一眼,道:“老伍,这不会是我最后的一顿饭吧?”老伍道:“不会不会。请您相信我。”仪萍把碗送到了嘴边,却又停住了,道:“老伍,让我怎么相信你?”老伍道:“要不,我先喝一口?”仪萍道:“那好吧。”老伍用小匙舀了一口汤,放到嘴里喝了下去,老伍喝了几次,仪萍这才又端起来,喝了一口。老伍道:“你看,没事。味道还不错吧?”仪萍道:“不错。”仪萍开始一口一口喝起来,正喝着,忽然觉得不对,转头看,老伍捂着肚子,已经满头是汗。仪萍道:“老伍,你怎么了?”老伍道:“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儿,怎、怎么回事儿……哎呀!”仪萍道:“老伍,老伍!”突然,仪萍感觉肚子也疼起来,叫道:“哎哟,哎哟!……”小福子道:“五姨太,五姨太!……”老伍道:“五姨太,五姨太!哎哟!……”仪萍道:“哎哟,哎哟我的妈,疼死我了!”仪萍滚到床上。老伍蹲在地上。两个人疼得直叫,满头是汗。小福子道:“五姨太,五姨太!……”


门在这时候开了,三太太出现在屋子里,后面跟着大梅子。


三太太道:“大梅子,你把老伍送回去。”


大梅子答应了一声,扶起老伍出了屋子。仪萍还在床上疼得直叫。


三太太道:“小福子,你也出去!”小福子只好出去,不放心地回头瞅。三太太道:“五姨太,疼得厉害吧?”仪萍疼得咬住了头发。三太太俯下身子道:“五姨太,你就这样疼下去,疼一夜,会活活把你疼死。要想解除你的痛苦,只有一个办法,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来陶家干什么来了?你说吧。”仪萍道:“三太太,你太狠毒了……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告诉你我是谁。”三太太道:“好,你可以不告诉我你是谁,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进陶家干什么来了?你跟我说,‘陶家就没有财富上的秘密吗’,这句话什么意思?告诉我。”仪萍摇头。三太太道:“那好吧,你就在这遭罪吧。”她转身要走。仪萍道:“三太太……”三太太道:“好,你说吧。”仪萍道:“陶家、陶家……有一笔巨财。”三太太一惊,道:“一笔巨财?在什么地方?”仪萍道:“你解了我的毒,我会告诉你……”三太太道:“我解了你的毒,你不告诉我呢?”仪萍道:“我告诉了你,你也不给我解毒呢?……”三太太道:“说吧!”仪萍道:“你不给我解了毒,别、别指望我告诉你!……”三太太道:“看来咱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好吧,我给你解了毒,但是,如果你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三太太倒了一碗水,从衣兜里掏出一包药,倒在水里,扶着仪萍喝下去。


仪萍喘息了一会,渐渐恢复了常态。


三太太道:“好了吧?”仪萍道:“三太太,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加上刁钻,就是祸害。有你这样的女人在,陶家不败,那就不对了。”三太太道:“你的意思陶家是败在我的手里了?”仪萍道:“其实这样说不公平,陶家的女人如果都像大太太,至少败得要晚一些,因为她只有刁钻,而缺少聪明。你的聪明,还有二太太、四太太的贪欲,陶家必败的这一天,就提前来了。这是你们所有人的希望,你们高兴这一天早点到来,在这一点上,我帮助了你们。”三太太道:“你帮助了我们?哼,所以我曾经和你说过,大太太其实是死在你的手上。”仪萍道:“为什么这样讲?”三太太道:“你把院子里的事儿,都告诉了大太太。哪一件事儿,动起家法,都够填井的,结果闹得人人恐惧。为了保住性命,只有让大太太离开这个世界了。这么讲,大太太不是你害死的吗?”仪萍道:“那些事儿,我不告诉大太太,她就不知道了吗?这里的人,每天都生活在一种恐惧之中,灾祸随时随地都会降临到你们头上,要想保你们自己,只有让大太太去死。这么说,大太太是我害的吗?她不是我害的,是你们害的,你们所有的人害的。大太太诈尸的那天,我目睹了你们的所作所为。三太太,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会恨我。”三太太道:“你比我要聪明得多。老爷的事儿,我只和你说了一遍,你就记住了,而且还发挥得那样好,我很佩服你。其实我们是在合作,所以我不恨你。如果我恨你,今天,我下的就不是这种药了。我只是想解开这个谜,你到底是什么人,到陶家干什么来了?”仪萍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如果现在你知道了,对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说了,你是聪明人,我想你会听懂我的话。”三太太道:“好吧,咱不说这些了,你快说吧,你说的那笔巨财藏在什么地方?”仪萍道:“就在这个院子里。”三太太道:“在这个院子里的什么地方?”仪萍道:“在这个院子里的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三太太道:“你骗我?”仪萍道:“我要想骗你,就不告诉你了,我干脆把那笔巨财取走,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三太太道:“你这么说,我就信了吗?”仪萍道:“如果我骗你,你会放过我吗?”三太太道:“陶家有笔巨财,你怎么知道的?”仪萍道:“天机不可泄露。”三太太道:“陶家真有这笔巨财?”仪萍道:“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只有陶老爷知道了。”三太太道:“老爷到底死没死?”仪萍道:“我不是已经去了马一刀那里探了虚实了吗?”三太太道:“你去了马一刀那里?你见到的是马一刀的人吗?”仪萍道:“是三太太安排的人吧。”三太太一愣,道:“你怎么知道?”仪萍道:“我猜的。”三太太道:“你猜的?不是吧?你好像不是一个人吧。今晚上把你从大少爷屋里救出来的人,是谁?”仪萍道:“我不知道。”三太太道:“你不知道?哼,可我知道呀。你真是一个神秘的人物,按说,像你这样一个人,就不应该把你留下来。可是没办法,谁让你知道陶家财富上的秘密呀?说吧,它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仪萍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三太太道:“你说不知道,我怎么信你?”仪萍道:“你不信我,我没办法了!”三太太道:“我把你留下来,就是想让你告诉我那笔巨财藏在什么地方。你不说,你的性命可难保呀,别看我给你解了毒!”仪萍道:“假如我真的知道不告诉你,你杀了我,有什么用?”三太太道:“我留下你,又有什么用?”仪萍道:“你留下我一定是有用的。留下我,二太太、四太太和大少爷他们,就得分出心思来对付我,至少他们得防我。没有我,他们三个人就会合起伙来对付你。三太太,你的麻烦可就大了。”三太太道:“就算你说得对,也不是我留下你的理由!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告诉不告诉我你来陶家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我敢断定,你是为了那笔巨财而来的,其他你还能有什么目的?既然你是为了那笔巨财而来,你知道它藏在哪也好,不知道也好,我也得把你留下来,我相信,早晚你会露出底的,到那个时候,一切自然就分明了!”仪萍道:“那是一定的了!”三太太道:“我一直在想,你到底像一个什么人,总有一天,我会想起来的!”


三太太说完走出了仪萍的屋子。仪萍倚在那里,看着三太太的背影。


被送回自己房间的厨子老伍疼得满头是汗,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大梅子端着碗药进来。大梅子道:“老伍,难受吗?”老伍道:“大梅子,救救我,救救我,疼死我了!……”大梅子道:“老伍,我给你送药来了!”老伍道:“什么药呀?”大梅子道:“三太太让我给你送来的,你喝下去,马上就不疼了!”老伍道:“快、快给我,给我!……”大梅子道:“老伍,不是我不给你喝,可是你得告诉我,五姨太到底是什么人,她来陶家干什么来了?”老伍道:“大梅子,五、五姨太是、是什么人,我、我怎么会知道呀!……”大梅子道:“老伍,我早就注意了,你总是在暗中保护五姨太。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保护她呢?”老伍道:“我、我什么时候保护她了,我没、没保护她呀!……哎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呀!……”大梅子道:“老伍,不是我心狠。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我马上就给你喝药!”老伍道:“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我真的、真不知道呀!……”大梅子道:“老伍,你可真能挺呀!”老伍疼得直打滚。大贵在门外扒着门缝往里瞅着,他很着急。老伍疼痛得更厉害了,他已经满头滴汗了。大梅子道:“老伍呀,我看着你这样子都难受。你说吧,说了就少遭罪!”老伍道:“大梅子,你、你再不给我药喝、喝,我临死、临死之前到院子里去喊一件事,我让你、让你没法活!……”大梅子道:“你让我没法活?”老伍道:“大梅子,你、你过来,我和你说,说!……”大梅子放下药碗,俯下身子,耳朵贴到了老伍的嘴边,道:“你说。”老伍喘着,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大梅子大惊。老伍道:“给我喝药、喝药!”大梅子不敢再迟延,赶紧把药碗端到老伍嘴前,喂他喝。


大贵从门缝往里看着,他感到事情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