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韩学龙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02:34

|

本章字节:13186字

蓝家山打开信封,里面至少装着1000块,他被感动了,一时冲动,蓝家山忍不住把那个秘密透露出来了:“徐刚也许留下了一个孩子。”


吴记者惊讶地扭过头,盯着他。蓝家山立刻后悔了,毕竟这事未经证实。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镇上有个女人可能怀上了徐刚的孩子,但现在他还不能确定。


吴记者获知这个消息后非常兴奋,蓝家山则为自己的轻率懊恼,因为林小珍目前这个状态实在是拿不出手,弄不好反而会让吴记者误会,以为他们布局搞什么阴谋诡计。


在吴记者的追问下,蓝家山含糊地说他们还在进一步调查。


吴记者激动地问:“谢阿姨和徐微微知道这个消息吗?”


蓝家山赶紧摇头,现在不能惊动他们,他已经打听过了,等孩子出生后,可以使用血型测试及染色体多态性来鉴定他们的亲子关系。而且还有个新技术出来了,据说可以用dna测试。


吴记者坚持要见见这个女人,蓝家山后悔莫及,现在事情棘手了。他本想谎说林小珍已经回老家去了,但转念一想,也许吴记者可以从林小珍的话中探出真伪也不一定,毕竟他比较熟悉徐刚。


蓝家山把林小珍的名字和身份告诉了吴记者,暗示他要做好心理准备。


吴记者一听林小珍的名字,表情十分意外,追问她的身高、长相。经过核实,吴记者有些泄气,点头说:“我应该见过她,她在我父母家当过两个月的保姆。”


去年,吴记者的父亲摔伤了腿,母亲忙不过来,徐刚便热心地介绍一个保姆过来帮忙,劳务费很低,老两口怀疑是徐刚自己贴了钱,问他,他又不承认。


吴记者自己也曾见过林小珍一面,她手脚麻利,性格开朗,明显不是保姆出身,估计做这份工作也是过渡。


蓝家山没想到林小珍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他一算时间,当时正好是采石的淡季,她去挣些外快也合情理。


吴记者疑惑地望着蓝家山,说:“徐刚怎么会和她有了孩子?这两人条件相差悬殊。”


蓝家山猜测:“也许是林小珍的心计,想用肚子里的孩子套住徐刚。”


吴记者失望地说:“根本不可能,徐刚我太了解了,他的脾气很暴烈,如果真有女人打这样的主意,他一定不会就范的。”他想了想,说:“林小珍应该不会这么傻吧,想拿这个来勒索他,她多少应该了解徐刚的为人。”


不过,吴记者又想了一下,说徐刚私生活不太检点,听说以前带一个女孩去流产,两人还在医院门口干了一架。


吴记者迟疑地说:“也许这真是场意外,林小珍怀孕了,想靠这个来弄点钱也不一定。但不管怎么说,如果这真是徐刚的孩子,那对他的家人来说,实在是一个很大的安慰。徐家的血脉没有断。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林小珍只是想讹他们点钱,孩子迟早是要打掉的。”


两人望着湍急的河水,沉默不语。逝者如斯,生命的消失,也是这么急,这么快,这么无情。


吴记者想了个核实办法,道:“等下我给家里人去个电话,核实一下徐刚和林小珍的关系。”看见蓝家山露出困惑的表情,解释道:“我母亲是心理医生,如果徐刚和林小珍有什么蛛丝马迹,估计瞒不过她老人家的眼睛。”


吴记者要去附近村庄拍些镜头,蓝家山一个人留在石桥上。


心里那个秘密被卸下一部分,他以为自己会轻松一点,没想到,反而更加茫然。也许是水手的意外死亡,也许是徐微微对他家人的怜悯之心,也许是林小珍越来越模糊的面目,让他百感交集。


忽然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驱动,蓝家山跪下,对着燃烧的香烛,磕了一个头。


5赌局的代价


船老大亲自掌舵,把采石船开往下游约1公里外的一段水域。采石点靠近悬崖下方,水流湍急,但相对而言,这附近的采石船没有上游处那么密集,最近的一艘船,离此约二十多米。


站在船头,蓝家山看着水下无数变幻的小漩涡和头顶的悬崖绝壁,天空有只鹰在孤独地飞翔,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因为小培和老陆的缺席,船上的气氛非常沉闷。船老大铁青着脸,嘴里不间断地叼着烟,一语不发。


老杨交代蓝家山盯着氧气管,自己准备单独下水。蓝家山想跟着他下去。他按住蓝家山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们只能相信自己人。”


这句话意味深长。蓝家山模糊地理解为,老杨是不放心让船老大盯氧气管的。水手可谓是命悬一线,这份工作不能有一丝的马虎大意。小培值得水手信赖,因为他从不让氧气管离开视线。船老大脾气暴躁,没有耐性,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而这话里透出的另一层意思,让蓝家山隐约不安。这个团队因为奇石调包的事,背地里恐怕已接近分崩离析了。


蓝家山手脚麻利地协助老杨穿上潜水服,在衣服内层灌入热水,老杨告诉他,大部分采石船都不敢在这个地方作业,一方面水流比较急,有漩涡,水下作业困难;另一方面,这里据说闹“鬼”,不少水手都在下面见过“脏东西”,所以大家对这里敬而远之。但下面的石头很明显比别处要多得多,看来这次船老大是想好好赌一把了。


这场赌局的代价是什么?蓝家山不太敢深究下去,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水手在这个河段丢了命。


老杨在水下,仔细地把地形勘察了一遍,还随手带上两块从水下找到的巴掌大的小石头,石肤润泽晶莹,水洗度极高,完整度也不错,证明此处是河流中极好的“奇石加工环节”。看了这两块石头,老杨和船老大一扫刚才脸上的阴霾,表情明显振奋起来。


水下的奇石状况不是一成不变的,因为水流的关系,除了深埋在泥沙之下,地表两三米的堆积物是不断流动的。这两块石头标志着这个区域的地形中应该“有料”能存下来。


老杨把水下地形图迅速画了出来,崖壁下居然有一块像足球场那么大的凹槽,下面泥沙堆积,无人涉足,埋着“宝贝”的概率很大。虽然上层的水流比较急,但河底的水势还是相对平缓,此处水下作业难度虽大,只要确保送氧管不出故障,还是可以确保安全的。


至于所谓的“闹鬼”,老杨下去的时间比较短,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他猜测在某一段水域,可能正好会碰到有些物体从洞穴内或崖壁的拐角处迎面冲过来,又转眼消失,难免会让人受到惊吓的同时,产生错觉。


老杨前前后后一共下水三趟,基本把下面的情况都摸清了。船老大决定从明天就开始正式作业。他告诉大家,很快会有新人加入,大家只要好好在这里干,一定能挣到大钱。


老大很高兴,今晚要请大家喝酒,同时特别交代蓝家山,不得向老陆透露今天的勘察细节。因为“老陆已经决定到别的船上干了。”


老杨回避着蓝家山的目光,他一定和船老大私下达成了某种交易。


镇上最好的饭馆就是石桥北面的“牵马饭店”。一共五层楼,一楼是大厅,二、三层是包厢。三楼的一个包厢连带一个临河的大露台,将采石河段尽收眼底,视线开阔,空气清爽,岩滩的大老板们都喜欢在这里请客。


饭馆虽然装修简陋,但胜在原料新鲜,都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好东西。其中以野生芝麻剑最为知名。这种深水鱼目前无法人工养殖。除了牵马饭馆能留一部分,大多数一上岸都用快巴送到南宁、柳州的大饭店里去了。除此以外,牵马饭店还有蜂蛹等乡下特有的“野味”。


船老大今晚特意自带了两瓶好酒,点了满满一桌菜,打着替老陆饯行的幌子,又请了几位同行来热闹一番。


老陆坐在席上,一直皮笑肉不笑,他说自己又不是离开岩滩,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场酒席似乎有点过于隆重了。


船老大熟练地吐出一番场面话,意思是大家合作愉快,“再见亦是朋友”。老陆则一再抱歉,说自己比较胆小,不敢在崖壁下作业,所以请大家包涵。


今天要和老陆结账。船老大之前和老陆、老杨把几块尚未出手的大石头估了价,把老陆的那份用现金跟他结清了,一共是7万。


小培刚从县城取了钱,当着众人的面,把钱付给老陆。


船老大安排的这次饭局,其目的就是和老陆划清界限。“奇石调包”事件成了同行的一个笑柄,他要借此机会撇清影响。老陆离开,对船老大来说,是巴不得的事。


蓝家山怀疑船老大算准了老陆的软肋,才把船调到了悬崖下的“闹鬼之地”,因为老陆一贯比较迷信。他想把老杨、老陆逼退,没想到歪打正着,老陆撤出了,而老杨对他的支持意味着稳定住了水手们的军心,船老大这着险棋算是走对了。


老陆虽然顺利地拿到了钱,但是对那块被“调包”的石头,还是不打算放过。


他话里有话地赌咒说:“那块石头至少值20万啊,我们欠你10万,这块石头,我一定会对你有个交代的。”老陆借着酒意,咬牙切齿地说:“算我对不住你。”


小培对装腔作势的老陆嗤之以鼻。他扭过头,悄悄地对蓝家山耳语说:“你放在水电宾馆的那块石头,拿到钱了吧?”


见蓝家山摇头否认,小培奇怪地说:“我在回岩滩的路上,看见你那块石头被老板带出去了,我以为你卖掉了哦。”


原来,小培在岩滩公路的加油站上洗手间时,看见一位老板模样的男人在给车加油,同时打开车后备厢,和朋友们对一块石头评头论足,小培仔细一看,正是蓝家山放在水电宾馆的那块石头。心里还想,这好东西就是销得快啊。


“林小珍没有告诉我。”蓝家山嘴上说,心里咯噔一下,按理说,有客户看中了石头,林小珍应该要和自己打个招呼。不过石头卖得如此顺利,也算是好事。


小培提醒他小心为妙。林小珍这个女人滥赌是有名的,她可靠不住。


蓝家山很清楚,有两种人是不能完全信任的,好赌的人和吸毒的人。林小珍好赌,赌红眼的人,什么人都敢骗,什么钱都敢拿。


小培催他事不宜迟,赶紧去把钱要回来。


6赤贫状态


蓝家山赶到发廊,这里没有什么生意,枯坐着三个女人,一听说是来找林小珍的,脸上都露出暧昧的神色。


一个块头很大,一脸疙瘩连粉都盖不住的女人说:“林小珍?她已经回老家去了吧。”


果然不妙啊,蓝家山直接冲进她的房间,原来打包好的行李都没了。她的同伴们也跟进来,用同情的眼光望着他,看她们窃窃私语的神情,似乎类似的状况她们遇见已不止一次。


大块头女人把蓝家山拉到一旁,说:“她骗了你的钱是吧?这个女人信不得。”虽然是同情的口吻,可掩饰不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假装关切,只是为了验证她的结论:“她骗了你多少钱?”


蓝家山不理睬她,问另两位女伴,谁有她老家的电话。她们都很戒备地摇头,推说和林不熟。老板娘可能会知道,但她明天才回镇上。


一路上,蓝家山越琢磨就越沮丧。他在骨子里其实是不信任她的。这种危机终于全面爆发,而最关键的,是认清了这个撒谎精的真面目,可以肯定,她肚里怀的也绝不会是徐刚的孩子。


想到自己带给吴记者一个虚假的希望,蓝家山羞愧不已。他们都还是太轻信别人了。


口袋里只剩几十块钱,蓝家山一下被打回原形。不过,他的房间里还存着她一箱石头,至少没让他沦落到赤贫地步。


蓝家山脚步轻飘飘地在街上走了两圈,他不想回饭馆,因为脑子很乱。过了好一会儿,却一点头绪也没理清,估计水手们的饭局也散了,他才回到住所。


小培已回来,待在地下室里。蓝家山把小培拉进自己房间,将自己去找林小珍的情况说了一遍。小培听完,呆了一下,喃喃地说,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小培的第一反应和蓝家山一样:“幸亏你还押着她一批石头。”


蓝家山条件反射地低头去看床下,里面居然空空如也,两人这下彻底都傻眼了。


小培急忙把老杨叫下来,问是谁进房间拿走了石头。老杨很不在意,说石头是黑仔拿走的,前两天林小珍就等在楼下,说要拿到宾馆里去卖。老杨就开门给他拿走了。


“因为他是黑仔啊。”老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强调,“黑仔不会乱搞事的。”


看来大家都很信任黑仔,可是他要是被林小珍利用,那就另当别论了。


蓝家山的脊梁发凉,她早已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小培掐指一算时间,卖石头,拿走抵押品,卷铺盖,几乎都是在同时完成的。


小培出面,把发廊里一个姓覃的女孩子叫了过来,他俩的关系明显不一般。因为两人一边讲话,一边拉拉扯扯的。


见小培打听林小珍的老家地址,小覃直言不讳地说:“做我们这行的,谁会把自己的老窝露出来啊?”


小培尴尬地打她一下,别让人家误会了。


“我们本来就是出来混的。”小覃坦率地说,“要是碰上喜欢的,或有钱的大老板,就跟着走了,那兔子还有三个窝呢,所以我们也得给自己留一手吧。这次不光是林小珍跑了,另一个小妹也卷了客户的钱溜了。”


蓝家山愤愤地说:“不留真实地址,就是方便坑蒙拐骗的时候藏匿起来?方便躲债?”


小培失望地问:“这么说,她给老板娘留的地址肯定是假的?”


小覃耸下肩膀,盯着蓝家山说:“找到她你也没办法拿回钱啊,她要是想黑你的钱,根本就不用跑。”


她说的有道理,石头确实卖掉了,谁能证明他俩之间有合作协议?但人还是要点脸面,所以她不辞而别,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小覃建议:“你们为什么不去问问黑仔,他俩关系不错啊,也许知道她的下落。”


小培很为难,说:“用处不大,还是不要惊动他为好,省得引起误会。”


黑仔在这一行的地位很特殊,小培投鼠忌器的心理,蓝家山也理解,蓝家山也打消了这个念头,被骗的消息传出去,对自己也没任何好处。


这才入行没几天,就给人骗光了钱。蓝家山的心情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灰溜溜。


可是他已经回不去了。工作没了,和女朋友摊牌了,他无路可退。


不能为了这一点挫折就打退堂鼓,他给自己打气,但攥着手里仅有的几十块钱,他心里还是涌起一阵悲凉。


7急于求成


蓝家山回到了自己家中,晚上睡得很不踏实,蓝家山梦见自己赤身裸体地跑在大街上。总也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迎面走来一群学生,他急忙转身,一辆卡车碾了上来,旁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惊醒后,出了一身冷汗,但似乎真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下床,打开窗,发现一个人影站在楼下,小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天啊,居然是卓越,蓝家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跌跌撞撞地冲下楼,他现在还在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吧。


直到他站在卓越面前,他才确认,这不是梦。卓越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的面前。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身后停着一辆的士。她像梦游人一样抓着他的手,她的手那么冰凉。蓝家山大骇,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只是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蓝家山慌乱地问司机出了何事,司机同情地说,卓越说来这里有急事要办,便从柳州包了车过来。明天一早还要把她送回去上班,为了打消蓝家山的戒心,司机说自己是卓越同事的亲戚,他们算是熟人了,卓越才敢一个人坐他的车来这么远的地方。


蓝家山赶紧安排司机住下。所幸父母睡得很沉,没被惊醒。蓝家山把卓越带进房间,他握着卓越的手,她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而卓越像傻了似的,像陌生人一样盯着他。


她小声问:“你把工作辞了,你不回柳州了,是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刀尖,戳进了蓝家山的心里。也许,该面对的始终是躲不过去。


蓝家山搂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圈红了。


她恍惚地望着他,微弱地问:“你要留在这里了,是吗?”


她得到的回复是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