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格嫣予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12
|本章字节:1214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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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江迟昼小声问我:“那是谁?”
“长头发的是林暖知”
“我跟她认识,她开了个茶馆是吧,在那一带很有名,问题是她在这干吗。你也认识她?”江迟昼闷闷地问了声,我连忙拉住他说:“我有空再向你解释,短头发那是你姐。”
江迟昼又回头偷偷瞄了一眼:“还真是认不出来了。”
“搂着她的是唐显之,我同桌,他边上那个男的是苏生,你哥。”
江迟昼看着我很不解:“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哥哥。”
我笑出声来:“那苏生是你姐姐吗?”
“苏生?他是苏云乐的表弟,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看着江迟昼满脸的不可思议。我觉得这人是在故意搞笑,还要用一脸正经的表情误导别人。
江迟昼摆了摆手埋头猛吃麻辣烫,对面刘黯和夏时忆默契地递了个目光都不做声,我正想吃低头吃东西就看见苏云乐挽着林暖知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我打了个招呼,苏云乐就直接忽略了我,软软地跟江迟昼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迟昼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就昨天。”
苏云乐抿着嘴看着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嗯,那妈妈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我恍然大悟地抬头看着她,再看见边上的林暖知一直一脸暧昧地看着我。我心里纳闷林暖知这人怎么老是让人觉得暧昧,男女通吃还不够,难道还要老少皆宜吗。江迟昼缓缓地回答苏云乐道:“我去了悉尼,没在加拿大。不过过年,她总该回来吧。”
苏云乐点了点头,然后客套地说了句:“既然这样,那你注意休息吧。”
江迟昼这才猛地抬起头很诧异地看着她,吐出一句:“原来你也懂得关心人啊?”
他话音刚落边上就有人“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苏生冲过来抓着江迟昼的领子吼:“他妈的你说什么。啊?你再说一遍。”
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苏生发火,此刻看他那么宝贝苏云乐心里有点复杂。江迟昼一把摔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江迟昼比苏生高了大半个头,他几乎是俯视着苏生问他:“你没事吧,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至于么?”
江迟昼一挑眉,苏生就一拳揍在他的左脸上。我一恍惚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刘黯和唐显之也冲了过来,想要拉开他们两个。可是江迟昼一推刘黯,拽着苏生就往店门口走,边走边跟刘黯交代:“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别插手。”
连苏生也对唐显之吼:“我他妈早就看他不爽了,你别找抽,放手!”唐显之于是识时务地松开手,低低地说了句“有病”。我吓了一跳转头看他,却看见唐显之波澜不惊的表情就像什么也没说过一样。夏时忆、苏云乐和林暖知也紧跟着出来。刘黯拽着我的袖子说:“你赶快去劝,把江迟昼惹火了会出大事的。”
我不是不记得以前他对我吼的样子,还有他那惊天动地的起床气。可是眼下一片混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连老板娘都冲出来凑热闹了。
刘黯怒气冲冲地拽着我的袖子:“你愣着干吗啊你,而且江迟昼知道你和苏生的事,他要是跟苏生打起来非把苏生打死不可。”
我心里一惊觉得脑袋更跟不上动作了。苏云乐在一旁急得都要哭了,冲过去抓着苏生:“你别这样,他也没说什么。再说,小时候我和他就有点误会,他也不是故意怎么样”
苏生摔开了苏云乐的手:“姐,别活得这么孬种好吗。从小就因为他,我们他妈的连家都没有,寄人篱下。妈妈从小就照顾他,看过我们几次?你在那阿姨家受罪,她管过么?”
苏云乐拉着苏生说:“那也是妈妈的原因跟他没关系”
“等等,那是我妈,跟你有什么关系?”江迟昼不由分说地打断了苏云乐的辩解。
苏生猛地甩开江迟昼的手,问他:“你懂个屁,我不是苏云乐的表弟,我是他亲弟弟。所以,那是——我、妈、妈。”
苏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字一顿表情恨不得把江迟昼给吞了。江迟昼的脸瞬间就白了,伸手一拳朝苏生脸上揍过去,然后死命把苏生往后推。苏生被他推得重心不稳直接摔到地上,江迟昼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我哥哥,你脑袋坏了吧你?”
苏云乐猛地冲过来拉住江迟昼,语气带着哭腔:“你不要打了,他真的是你哥哥。苏生从小身体就不好,很少打架的,他打不过你的,你别打了好吗?”
江迟昼难以置信地看着苏云乐问:“他是我哥哥?不可能,我妈说他是你远房表弟”
苏生撑着地站了起来,指着江迟昼怒斥:“你现在知道了吧!要不是因为你小时候他妈的有病一看到妈妈对我们好就又哭又闹,我妈怎么会不认我,还说我是表弟。表你妈的,就是你自私,小心眼,才害得我连妈都不能叫”
说着江迟昼一拳又打了过去。苏云乐眼看就哭起来了,她张大眼睛警告苏生:“你闭嘴,不要在这里搬弄是非,你这不是找打吗?”
苏生摸着自己的脸一言不发站在那里,表情里透露出难以置信,盯着苏云乐看。
而回头那几个人却表情各异。唐显之幸灾乐祸,林暖知事不关己,夏时忆被吓得合不拢嘴,刘黯扶着夏时忆皱着眉头,见我回头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才发现自己只顾着看戏完全忘了劝架。苏生也挺莫名其妙的,被打了也不愿意还手,只是冷嘲热讽,好像看着江迟昼发怒心里就特别爽一样。
我走上前拉了拉迟昼的袖子:“别打了,他好歹也是你哥哥,多一个哥哥不好吗?”
“你懂个屁!”江迟昼却猛地一甩手对我吼了一句。
我被他这么一吼瞬间就愣住了,看着眼前迅速陌生的他,生气的表情,微怒的眼神,皱着眉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所有一年前的记忆忽然就扑面而来。我猛地想起一年前江迟昼在我家楼下说的那些话,在类似的寒冬里,类似的渐暗的天色里,我一边哭一边叫他不要生气,我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早就不在意了。其实不是,我只是不再回想了而已。江迟昼怔怔地望着我,我才发现我莫名其妙地流下了眼泪。看着他慌了手脚的样子,我连忙伸手抹了抹脸:“咱们别打了,好么?”
江迟昼的表情一下就软下来了,伸手拍了拍我的头,看了苏生一眼,又回头看着我:“算了算了”
他沉吟着想着什么,四周一下都安静了。苏生却“扑哧”一声笑出来,看着江迟昼的表情很戏谑:“不愧是我弟弟啊,净捡我不要的,你还捧手里当个宝。”
我觉得自己心里被狠狠扎了一下,江迟昼的表情跟着也变了,他的眼睛冒着火瞪着苏生:“这账我还没跟你算!”说着就朝苏生冲过去,苏生也不甘示弱站起来一拳揍在江迟昼的胸口。江迟昼被他一打就光火了,立刻推倒他,两个人便扭打起来。
一看他们玩真的,连唐显之都慌了手脚,对着声嘶力竭的苏云乐很厌恶:“你闭嘴,吵不吵啊。”
苏云乐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流着眼泪。唐显之和刘黯都冲过去拉住江迟昼和苏生。林暖知搂着哭得泪流满面的苏云乐,拍着她的肩膀。我却觉得四周的一切都沉静在混乱里,连争吵斗殴的声音都变得越来越小。苏生和江迟昼指着对方的手势都变得模糊,刘黯拉着江迟昼看着我的不安的眼神也变得很飘渺,甚至似笑非笑的唐显之像渐变色模糊的背景一样混成了一片。我茫然地看着他们,觉得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唯独江迟昼回头看我的眼神却格外清晰,他忽然甩开刘黯的手冲过来拉着我就走。我一瞬间觉得四周的情绪就在他拉住我手的那一刹那全部回来了。
我想在别人眼里,这一切就是出荒唐莫名的轻喜剧吧。
因为我自己都已经被闹糊涂了。
坐在我家门口的椅子上我特别别扭。天气一转冷顺带着天黑的速度也变快了,我缩了缩身子觉得阴冷得可怕。我和江迟昼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了一会,我牵强地找了个话题开口:“你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江迟昼往后一靠,也笑了:“无所谓啦,不过我倒是要问你,你和苏生怎么回事?”
“过去了,就算了。”这事我一点都不愿意再去回顾。
江迟昼却出奇认真看着我:“你算了我不能算了。可能你觉得无所谓,但是我有所谓,你得把事情跟我说清楚。”
我于是顾左右而言他:“你等会儿去哪里?”
江迟昼这孩子还是闷闷不乐:“哪也不去,回家!”
“明天苏云乐肯定要和你拼了,你把人家弟弟打成那样,你看看你。”
“你心疼啊?”江迟昼斜着眼睛看着我。
“我至于么,又不是我弟弟,心疼也轮不到我啊。”
“你知道就好,是轮不到你。”这话说的,我听得就堵,可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憋得我一句反抗的话也说不出来。我们就这么僵持了半天,我的手机先响了起来。是刘黯,他在电话那头对着我大骂:“江回锦你长志气了,你和江迟昼打完人就走啊,你走就算了,买单啊!你告诉江迟昼今天我先帮他垫着,明天还我!七十六块钱!”
我把手机往边上平行挪了挪,刘黯吼得我耳朵都聋了,江迟昼听到了动静却在边上吊儿郎当地大笑:“谁让你们图谋不轨想坑我。”
挂了电话,江迟昼突然正经起来,拉了拉我的袖子问:“苏生真的是我哥哥吗?你,应该知道吧,既然和苏云乐那么熟”
我被他这么一问就愣住了。江迟昼的表情是微微露着期待却不敢显现的,他不确定的语气略带忧虑,我猜测即使是期待也只是期待否定的答案。我听着心里很别扭,却不好回避,只能点头应允:“是,他是你亲哥哥。”
江迟昼的脸一下就垮下来,放开我的袖子看着前方。我低头看着被他扯得皱成一团的校服,不知道为什么江迟昼对苏生这么敏感,但显然即使和我有关系也只是小小的一部分,更大的原因肯定是他们自己的旧账。因为他们的妈妈,因为桑槐,还有什么?我觉得大脑一片浆糊,江迟昼的回归也将我复杂混乱的生活一并带回了。我想想就特别心累。
我和他坐了不知多久,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江迟昼看了看手机:“不早了,回家吧。”
我顺从地点头,他笑着拍拍我的脑袋:“送你到楼下好了。”我一听也笑了点点头说好,不想他却一把搂住我,我还没来得及心跳就听见他懒洋洋的语气说着:“别点了,再点你的脑袋就要掉下来了。”
我哭笑不得地任他搂着。与其说搂,那动作实质上特别随意,就像好哥们儿一样搭着我肩膀。我们正走着就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我最先回头,看见气喘吁吁追了上来的林暖知和苏云乐。
我还没来得及甩开江迟昼的手,就看见苏云乐一个箭步走上来,拉住江迟昼:“小昼,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迟昼的脸在路灯下像是素描画像一样,忽然立体了起来。他甩手想走,我一看苏云乐的脸色急忙叫住他:“迟昼,听她说说吧。”
江迟昼挑起眉毛看着我,于是一摆手:“那去我家坐着说吧。”
我心里特纠结,我觉得自己像治水的大禹一样,离家门一直不远却始终没回去。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江迟昼和苏云乐一人一边手拽着朝那个对我来说可望不可即的别墅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