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笑海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39
|本章字节:10804字
黑箱子
何土贵走出山坳,在城里打工十年了,仍是个“三无”农民工,即无积蓄、无职业、无老婆,至今靠打零工口。这天傍晚,何土贵从货运市场返回出租屋,途中看见一群人正围着垃圾桶骂些什么。何土贵挤进去一瞧,只见路灯下,有个婴儿正躺在襁褓里吮吸手指,原来是个弃婴。
“娃儿的亲人恐怕就躲在附近,如果没有人抱走,他们就会转移地方……”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不知是谁推搡了何土贵一把,有个老姨妈就拉住他不放:“看你这畏畏缩缩的模样,不是你才怪!”
何土贵边挣脱边解释,可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楚,真是百口莫辩啊。众目睽睽下,他只得抱起了那个婴儿,悻悻离开。何土贵本想把那孩子悄悄丢在居民楼下一走了之,但那孩子乖巧得很,一松手就哇哇大叫,抱着便不哭不闹,还眯着小眼睛盯着他。唉,看来自己和这娃儿真有缘了。何土贵跺跺脚,哭笑不得。
前几天,何土贵的妹妹带孩子来城里看病,在他的出租屋住过,回家时忘带走了奶瓶和半袋奶粉,这下正好派上用场。糊弄了一个夜晚,第二天早早起床,何土贵正想着怎样将孩子送到孤儿院时,忽然有人敲门来了。
打开门,何土贵眼前不禁一亮,面前站着一个年轻女子,长得漂漂亮亮,像朵花。那女子手拖一只带滑轮的黑箱子,肩挎一个黑包,自我介绍道:“我叫阿芳,进城来做保姆的,刚才听见你家里有婴儿哭声,于是就……”哦,何土贵立即明白了,是个推销上门的保姆。
何土贵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屋子,这套小二室一厅,本来和老乡合租,但那老乡上月去了另一个城市打工,现在就他一人居住。何土贵心头突然一热,暗自思忖,如果把婴儿送到孤儿院就留不住漂亮女孩,如果留不住漂亮女孩就……掂量再三,他最后爽快地应允,还做了个颇绅士的“请进”动作。
何土贵问她每月要多少钱,阿芳倒也直白,说先包吃包住了再谈。她放好随身携带物品,就直奔卧室,抱起婴儿。接着,阿芳在屋子四周打量了一圈,看着何土贵,嘴巴嗫嚅了几下,没吭声。何土贵心里自然明白,阿芳想问什么,但是他不敢说出这婴儿的真正来历,搓了搓手,抿嘴一笑。
阿芳在屋子里转了转,对何土贵说:“老板,家里好像连块尿布也没有,要不,我下楼去买些回来!”说完,抱着孩子,“噔噔噔”地下楼了。
看着那只带滑轮的黑箱子,不知为什么,何土贵心里总隐隐有一种惶恐不安之感。他曾经当过开锁工,一时好奇心起,找来工具,拨弄了几下,黑箱子“嘭”地启开了。看到里面的东西,何土贵差点吓掉魂,倒退至墙角,两条腿仍抖个不停。天啊,箱子里居然装着一颗炸弹,弹壳上还装有遥控装置!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阿芳这时候抱着婴儿出去了,说不准马上就会用遥控器引爆。此时此刻必须采取紧急措施,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幸的是,何土贵在老家种地时当过半年招聘民警,进县城集训时,武装部教官曾教过他们如何拆卸炸弹装置。事不宜迟!他从床底下找出多功能刀具,颤抖着双手,很麻利地卸下引爆装置,再拆开弹壳,小心翼翼地倒出了里面的炸药。
炸弹下面有个塑料瓶,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透明液体中浸泡着一根手指,手指上面还戴着一枚小巧玲珑的蓝宝石钻戒,指甲涂有玫瑰色指甲油……何土贵的身上又生出一层鸡皮疙瘩,匆匆忙忙把箱子重新装好,放回原地,才舒缓一口气,可一摸额头全都是冷汗。这时候,他感到有几分庆幸了,要不是这些年干过许多行当,懂得开锁、卸弹技术,不然,自己可能已经粉身碎骨,到阴曹地府报到了。
阿芳抱着孩子回到出租屋,孩子在她怀里安安静静地吮着手指。何土贵仔细瞅了阿芳几眼,从她的装束和举止上看,怎么也不像是个进城当保姆的。他非常害怕,时不时朝那只黑箱子瞄一眼,越来越觉得悚然恐怖。说不定,痛苦与灾难正在向他逼近。
“阿芳,这间房子空着,如果你愿意,那以后就住里面。”何土贵指了指他卧室旁边的那间房子,还有意挪了下箱子,提在手上掂了掂,一脸肃默,“哎呀,这黑箱子装着啥啊,这么重的?”
“老板,箱子装着几套衣裳。”她双眉往上一挑,冲着何土贵嫣然微笑。
“该不是装着什么危险物品吧?”
“老板,你看我这弱女子,难道还是个恐怖分子不成?”
看阿芳仍在装糊涂,何土贵再也忍不住了,索性豁出去:“箱子这么重的,一定装着什么金属物!”
阿芳有些生气了,噘起小嘴,“老板,你不放心,我就打开让你检查。”她掏出钥匙打开黑箱子,看了一眼,大惊失色。慌乱中,她将怀里的孩子放在沙发上,盖上箱子,拖起来就夺门而去……
危险处境
何土贵箭步冲过去,一把拦住她。阿芳惊恐万状:“别拦我,那是炸弹,很危险啊,我把它丢进楼下的水池……”
何土贵告诉她:“那枚炸弹的炸药,我已经给卸了下来,现在没有任何危险了。”阿芳这才停下来,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慢慢喘定气。
何土贵关上门,问阿芳,这大清早就找上门来当保姆,箱子里还装有定时炸弹,究竟为了什么事、出于什么目的?看何土贵不像开玩笑,阿芳抓紧他的胳膊,像一只受伤而委屈的小鹿,哇地哭出了声,道出自己的处境。
阿芳是因为表姐倪雪才来到这个城市的。倪雪舞蹈学院毕业,到这个城市发展,很快就签约了艺星影业公司。阿芳随后在公司旗下的一个餐厅当上了服务员。阿芳虽然出身农村,但天生丽质,经过城市生活陶冶,表姐又给她买了两套时装,不久也便出落得青春靓丽,成为男人们觊觎的美女。通过餐厅经理引荐,她结识了一个叫孙久雄的老板。孙久雄出手阔绰大方,经常带她去观看倪雪的舞蹈表演,出入高档茶楼酒吧。几经往来,阿芳禁不住诱惑,搬进了孙久雄的住处,做了地下情人。
前几天夜里,阿芳睡熟了,孙久雄带回几个朋友。他们坐在客厅一边喝酒,一边窃窃私语商量什么。她正好醒来,躲在房门后面偷偷听了一会儿,不禁毛骨悚然。原来,孙久雄正在和几个朋友策划一个替人消灾行动,还说要做好那笔大生意。
阿芳如梦初醒,同时也惊呆了,孙久雄欺骗了她,他并不是做什么贸易生意的,而是以替人讨债、杀人消灾的罪恶勾当为营生。阿芳决定离开那个恶魔,昨晚,趁孙久雄不在家时,便收拾衣物,离开他的住处……
何土贵明白了,阿芳以前是个二奶,现在想摆脱那个魔鬼,才跑到他这里来当保姆。因他长期在外打零工,接触的行当和人等多,他曾听说过,像孙久雄做那种营生的人,个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只要能拿到钱,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想到这里,何土贵感到有股冷汗从脊背冒了出来。如果那个姓孙的亡命之徒追到出租屋,他还能保住性命吗?生命比美女重要。他毫不含糊地摆摆手:“阿芳,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不然……”
阿芳的眼泪哗地淌了一脸,双手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放下,哽咽着说:“这位好心大哥,既然你家现在正需要一个保姆,就让我替你好好带这个孩子吧,我相信自己的眼力。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了!”
要是平常,像阿芳这样的美女不知会有多么心高气傲,恐怕不会拿正眼看何土贵一眼。这时候却躺在他的臂弯,泪水涟涟地有求于他。看着楚楚可怜的阿芳,何土贵心软了。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他吞吞吐吐地说:“恕我冒昧,打……打开过你的箱子。”
阿芳抹了把泪,说:“一定是在我离开时,箱子被孙久雄调包了。如果不是你这位细心的大哥,恐怕我已丢掉了小命。”
“你知道吗,箱子里还有一只瓶子,里面装着一截手指。”说着,何土贵推开阿芳,抓起她的一双手,左看右瞧,“那根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什么?”阿芳赶紧打开箱子,从弹壳下面找出那个塑料瓶。里面果真装有一根断指,上面戴着一枚蓝宝石戒指,阿芳脑子一炸,心跳得更加厉害了。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可对方已关机。一种不祥之兆袭上心头,她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嘴里喃喃骂道:“孙久雄,你们太残忍了!”
何土贵看出了阿芳的神情变化,问道:“这截断指,难道你晓得是谁的?”
“我表姐倪雪,平常就喜欢戴蓝宝石戒指,涂玫瑰色指甲油,你说,我能不着急吗?”阿芳黯然神伤,无助地望着何土贵,泪水又涌了一脸,“我总有一种预感,表姐是不是遭到孙久雄一伙暗算……”
“戴蓝宝石戒指的女人,街上一抓一大把,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倪雪。”何土贵撕了片手巾纸递给阿芳,劝慰道。
一时间,阿芳不知所措。还是何土贵冷静,他说:“不管这手指是不是你表姐的,我们都应该立马报警。为了保险起见,就对警察说,舞蹈演员倪雪被人剁下了一根指头……”阿芳拿出手机要拨110,可何土贵按住了她的手,“等我先把这根断指交到医院,再用公共电话报案不迟。如果你用手机报警,岂不是惹祸上身,落个嫌疑对象罪名吗?”
何土贵从报上看到过,断指离开人体后,必须存放在医院的特殊保鲜箱里,否则就会坏死。何土贵向阿芳交代:“千万不要离开这间屋子,也别让娃儿哭闹。”说完,要了阿芳的手机号,带上那个塑料瓶,直奔附近的惠民医院。
寻找倪雪
何土贵把那根断指交到惠民医院。
医生告诉他:“这截断指已经离开人体几个小时了,医院可以暂时做保鲜处理,但断指再植的最佳时间是六至八小时之间,否则,进行再植成功的希望就非常渺茫了。”
走出惠民医院大楼,何土贵在院子围墙边的一排公用电话前,抓起话筒便报了警:“舞蹈明星倪雪,被人砍断一根手指头,现在生死不明,不过,有人已经将那根断手指送到惠民医院了……”他总算轻松了几分,在街头转悠了一会儿,脑海里却时不时晃悠着阿芳的楚楚神态。正想着这时该不该返回出租屋时,手机响了,货运老板叫他过去干活。
刚好有辆出租车停在路边,他钻进去报了个地址。车子启动后,车载广播响起,插播了这样一则启事:艺星公司的舞蹈演员倪雪听到广播后,请立即与交通电台联系。如果有听众知其下落者,也请及时拨打交通电台电话……何土贵先是一怔,继而又暗暗叫喜,公安局这么快就和交通电台取得联系,开始寻找倪雪了。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平安无事就好。
司机直摇头,把音量调小了些:“昨晚,我还送过几位客人去看倪小姐的舞蹈表演,怎么,她现在是不是失踪了?”
何土贵想对司机说,倪雪不仅失踪了,而且她还被砍掉了一根手指,至今不知生死,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司机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倪雪如今可是个大红人了,几家公司都想挖她过去,可艺星公司不肯放人,娱乐圈啊,真是太险恶了!”何土贵不懂娱乐圈,只顾给阿芳发短消息,告诉她,警察正在发动市民寻找倪雪。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叫他下车时,何土贵愣住了:怎么开到这个陌生地方?不等他发问,就有两个穿制服的民警把他请下去。原来,出租车里装有微型监控录像,镜头正好对着何土贵的手机。他发送短消息的内容,都让司机看了个明白。司机凭经验,认为倪雪的失踪很可能与这位乘客有关,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就偷偷给在公安部门上班的朋友发了短信,并用短信联系好见面地点,毫不犹豫地把车子开到市公安局背后的一个侧门边。
在一间讯问室,民警在何土贵手机里找到了他发给阿芳的那条短消息。民警旁敲侧击,问道:“警察寻找倪雪妨碍了你什么?她现在怎么样?”
何土贵有些紧张,明白杀人不是一般案件,那是要坐牢的。他害怕自己受牵连,沉吟半晌,把阿芳的话在脑子里梳理一遍,然后竹筒倒豆粒似的作了彻底交代。
得知这些重要信息,各路民警马不停蹄,找到何土贵的出租屋,通过阿芳,直捣孙久雄的住房。然而,孙久雄的住房是普通民宅,搜索一番,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当然,民警不会疏漏蛛丝马迹,对何土贵和阿芳的行踪进行了控制。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后,立即派分局刑侦中队全面展开调查。倪雪所在的艺星公司称,昨晚演出后,她就回公寓了。惠民医院负责人说,他们刚才的确接到了一根手指,目前已作了特殊处理,保养在药物里。至于是不是倪雪的手指,现在不知道。医生强调,如果两小时内,受害者不及时到医院做再接植手术,断指将会坏死。
倪雪是艺星公司力捧的明星,是老板的摇钱树,一时联系不上倪雪,非常着急。为考察那根手指是不是倪雪的,警方在她的公寓卧室收集到几根头发,通过医学鉴定,断指正是倪雪的。艺星公司老板焦头烂额,如果不尽快找到倪雪,她将永远失去一根手指。对于一个舞蹈演员来说,失去一根手指,无疑是对艺术生命的剥夺。更重要的是,艺星公司将受到致命打击。
然而,倪雪在哪里呢?
第二根手指
实际上,斩断倪雪手指的是一个叫“神鹰007”的私家侦探组织。他们打着侦探旗号,实则干着黑社会勾当。孙久雄是这个组织的马仔,并不知道老大是谁,只是听电话安排办事,事成后,信用卡上就会多出他们承诺支付的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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