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儿》是一部真切的情爱忏悔录,书中主人翁与作品同名。全书以女主人公英儿和顾城的相恋为缘,出走为因,迭展开,淋漓尽致,表现了一个现代离世者的极端心理和异常恋。
《英儿》是顾城与妻子谢烨合作的小说。作为一个诗人,这是顾城写的唯一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他的绝笔之作。这本书写完不久,顾城就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英儿》是一部真切的情爱忏悔录,书中主人翁与作者同名。全书以女主人公英儿和顾城的相恋为缘,出走为因,迭展开,淋漓尽致,表现了一个现代离世者的极端心理和异常恋。
在顾城的笔下,性爱变成了诗意般的境界,带给你一种从没有过的感受,充满了新奇和美丽,像孩子一般的天真、纯洁,没有了动物原始的冲动,读这些文字的时候你会诧异和新鲜,性爱居然还可以这么写。这正是这本书带给人最新奇的感受和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顾城的这本《英儿》是用诗体化的语言写成的,跳跃性极大;从另一个角度讲,更像一个人的呓语,很多时候你无法知道他在说什么。所以需要仔细去阅读,如果不懂也没关系,体会到他的意境就可以了。
顾城在小说中穿插了他的一些诗歌和他画的一些画。画看起来像是国画的工笔,虽然不知道那美丽的抽象的图画具体是什么,但依然被画的线条和构图所吸引。
《英儿》太真,用通常的标准来衡量有不好的东西,可是让人又觉得它美极,简直是给了文学审美和整个美学分析提供了一个新的登峰造极、难以言尽的宝库。《英儿》的形式太美了,是梦,是真,是水,是云,是风,是雨,是树,是花,是小说,又是诗,既规整又自由,既伤残又完美,是自然化育出来的美的舒卷自如的表现。它是世界文化画廊里的又一个放射玫瑰色霞光的奇峰。文学的形式美的全面和最高的追求似乎不过如此。
1993年10月8日,新西兰激流岛,诗人顾城的妻子谢烨死于顾城之手,而后,顾城自缢身亡。顾城的“遗腹子”《英儿》不久问世,如同顾城梦呓般的心灵独白,悲剧的所有答案都可以在此寻到出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人离开我们十年有余了,那个蕴涵着复杂人性、爱情与死亡的悲剧是否也已被时光掩埋在逝去中的岁月里了?
《英儿》纪录着爱的超越与毁灭,我们能从这种纪录中读到生命深处难以抹去的爱与恨的两大本能。人性和生命里,最富悲剧感的是爱,爱的悖论体现在它既是人性完美的追求,也暗藏着致命的毒刺。当爱不小心碰到那根神秘的毒刺,便极易触及死亡的帷幕。爱和死亡联系的主题一直折磨着窥视生命深处的人们,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很久以前就为我们诠释了人性深处的这个秘密,也不幸早为顾城这类悲剧故事下了注脚。
顾城19年隐居新西兰后,在那个南太平洋的遥远的小岛创造着自己的家园,他想完全脱离这个喧嚣的世界,梦想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自给自足的生活。“我那么想有个小村庄,一个炉火的小屋”“我愿意干活,不愿意谋生”。每至碰到顾城的生命哲学时,就会联想到梭罗的《瓦尔登湖》,这种乡村牧歌式的简朴的生活追求其实是多么简单,但对于现代商业社会的人们又显得多么奢侈和不可企及。无论如何,这种盼望与追求是属于顾城这一类人的,他们不愿接受“适者生存”的世界,所谓的名利以及与此相关的争斗更是毫无意义,因而他们在这个热闹的世界是孤独的。但是顾城回归自然的生活并没有得到妻子完全的认同,妻子要照顾诞生不久的幼子、要面对柴米油盐具体的现实。顾城在他的小岛仍然是孤独的。在顾城的心里,有着对创造世外桃源的渴望,更有着对与他有着同样生活哲学的同行者的盼望。这是他19年在奥克兰写给尚在国内的英儿的信:“我们是一起躲雨的小虫,花壳壳,你是花瓢虫,好看的一种。在天冷之前,我们已经找好了藏身的地方,也许在大岩缝里铺上木板吧,像过家家一样,外边大山谷里大风吹着——很小的锅里煮十五粒豆子。”不幸诗人的弱点使他把这重幻想又加在了另一重幻想之上。
人总是有爱的渴望的,它是精神的重要内容。更何况是在那样一个纯自然生态的小岛,更何况是这样一位空灵浪漫的诗人,在那里,诗人一定会产生出更多的激荡与幻想。“但是不可否认,在我心里也有着不易察觉的期待,我也需要一点异样的东西。这是我在正常的人生中间所无法得到的”。诗人是热爱生活的,热爱劈木柴、喝雨水的简朴自然,更热爱他退居世外的这片森林舞动、波涛汹涌的不受秽滓染指的家园。这个小学后就拒绝接受常规教育,“放猪放成诗人”的顾城,最早的诗就写在随父亲下放劳动的河滩上。他渴望活在自己的伦理中,不屑社会千百年来既定的纲常,在他的精神王国里,美是最高的法则。他对“我们总想把我们的生活固着在我们的理解范围内”是不满足的,“就像把羊拦在牧场里,把水拦在堤坝里,冲压出一个个齿轮”。顾城叹息到,我们所说的道理,或多或少都是用来维持生活的,但是“我们没有办法真正的满足我们内心的期待”。他这样回忆与英儿最初的相见:“她走过来的时候看着我,那么一心一意地看着,不知道怎么有一种凄凉的神情”,“因为打动我的就是她那种孤儿似的神情”。是精神的怜惜才会有这样感性的触动,是柔软的细腻的心灵才能拥有这样纯净的情愫,顾城将全部的生命投给了他梦想中的爱情。
然而我们却在他死后不久,看到了另一种解释。这个被称作“英儿”的人写到:“我依然相信,《英儿》一书是我不该读的,它不是别的,是从血液里流出来的报复的火焰,带着蛰我的无数根尖刺,置我于死地的尖刺。”
为什么爱向来呈示着一种矛盾心理——即为什么爱总是伴随着对同一对象的恨。性本能滋生了不可抑制的爱的渴望,渴望与对方融为一体;自我保护的本能却又时刻警惕着对方可能给自己的伤害,一旦遭遇伤害,怨恨便不可遏制地生发出来。爱与恨这两种极端的甚至是势不两立的感情就这样奇妙地交织在一起、难以离分。《英儿》清丽哀怨的文字里面,不息的爱情仍在流淌,恨的愤懑也依稀可见。主人公们(不只是顾城与英儿之间)由相互爱恋、相互欣赏变为相互排斥、相互怨恨,尤其是英儿在顾城夫妇悲惨地告离这个世界后仍然不依不饶的“讨伐”,都使我们看到了这两大本能的力量。
顾城隐居激流岛后,专心地做他理想的垦荒生活,这个精神的赤子在生活中无疑是一位弱者。诗人的妻子谢烨在他的生活中担当着母亲一般的角色。她是一位母性很强的女性,当年就是用一种类似母爱的感情征服了顾城,两人之间特有的生活方式成为当时传诵的佳话。然而在谢烨真正地成为了母亲以后,她不能够再像当年她在国内发表的散文《我和顾城——游戏》那样,有足够的精力和热情陪着充满幻想的顾城一起玩耍,而顾城的任性与天真也由妙趣横生变为了麻烦与障碍,于是便有了一个用常人的角度无法解释的做法(或许还有更深的原因),她主动帮助英儿来到顾城的身边,并默许了发生的一切。
顾城在孤独的太平洋小岛迎来了他迟到的激情。事实上,谢烨母性的光辉在某种意义上压抑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存在。英儿的到来激发了他男儿生命的热能,使他真正有了作为男人的感受:“我的愿望无穷无尽,一直一直生长着,而她明快地包围、承受着我,走在路上的时候我都在想起她,微微生起,感到最初的激动。”“但是从来没有想到我们的身体和欲望是如此的吻合。她的轻巧给了我一种放肆的可能,一种男性的力量的炫耀,这是我在你面前所无法做的,你无言的轻视,使我被羞愧和尊敬所节制。”顾城笔下的性爱描写如诗如画,百转千回。本能的力量一旦开发出来,它强大的攻势绝不是伦理道德的力量能够阻挡的,更何况顾城的爱欲体验是全部灵魂的参与、是整个身心的激荡。生命的高峰体验铭心刻骨,带给了顾城此生此世再也难以铲除的记忆,并使他最终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这种耀眼的激情沉醉的映衬下,他与谢烨母子般相守的情感方式显得那么寡淡、力量不足。顾城越迷恋他的爱情,就越对促成这件事的妻子不胜感激,他欲用一生的代价,去偿还妻子的这份深情大爱。我们可以看到他在《英儿》里反复的吟诵:“雷,我的恩。”(顾城在书中对妻子的爱称。)
顾城甚至希望英儿和他一样感激妻子。每当英儿要他选择时,顾城总会说: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离开我,我都必死无疑。身处尴尬处境的英儿内心的复杂、失落、焦虑与危机肯定是顾城无法完全体会的,何况眼前的谢烨无可挑剔,令顾城感恩戴德。谁又能战胜自己潜意识里的占有欲呢?爱情的领地从来都是寸土不让的!她比谁都矛盾、都痛苦、都羞愧,她怨恨爱自己却又无力选择自己的顾城。顾城爱恋愈深、她的不甘愈重。不断证实自己在顾城心中的分量是英儿感情较量中唯一的砝码,也是对于自己自尊的最好交代。最终逃离激流岛是她最后的自我拯救,也是最后一次对自己在顾城心里分量的证实。
可惜呀,在《英儿》中,无论是雾气腾腾的绿荫谷、还是遗世独立的山顶小屋,无论是枝繁叶茂的撒满阳光的山头、还是有着狗的声音、风的歌唱的去往玻格家的夜路,都印满了顾城痛楚的甜蜜的记忆,“像岛上那些被潮水拥护、砍杀、耕犁过的礁石”。顾城并不是不知道,这段感情完全可以约束在某一个范围,当时诗人有情人的并不在少数,但是被爱情浸透的诗人,天生就不会周全妥协。在他心里,为爱最大的感恩便是一遍遍默念着:“这是我的妻子。”诚如《英儿》的卷首语:“你们是我的妻子,我爱你们,现在依旧如此。”
顾城情感的投入显然超出了谢烨的料想,更超出她料想的恐怕是自己内心的震荡。她是太过于相信顾城对自己全方位的依赖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会有任何人可以取代自己的位置,至于英儿的到来,她也不过是坐在高处看小丑唱戏,她怎么能预料——爱的本能根本禁不起考验。高度的自信衍生出了宽厚与纵容,正是这种宽厚与纵容使她和顾城同时忽略了她作为妻子的存在,除了“神圣”与“高大”,她丧失了作为妻子的全部主权。沉睡的自我保护的本能还是不可避免地抬头了,她并非不在乎,更不可能不恨!当德国向顾城发来写作邀请函时,谢烨看到了自己的机会。在她和被她怂恿的英儿的鼓动下,顾城怀揣着对于未来的天真的梦想,依依不舍地告别英儿,与她一起踏上了去德国的旅程。在送走这对夫妇后,英儿所有的自信和感情都被打碎了,她只有在自卑的孤独里哭自己的失落:“我们,我们。我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是谁呢?而且,用什么来等你呢?你怎么就不能设想一下,我的心也碎了,血也干了,最后,连台也被自己拆了。我该下台了。城。这就是我的下场。”“我知道,我已经醉了,我的血液里都是干燥的火焰。”是啊,这火焰很快就由怨恨变为了复仇,恨在逐步升级。
大概在德国将近一年的时候,顾城接到了英儿离岛的消息。顾城的反应令谢烨始料不及,他整个就是一个伤口,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正如他所说:“就像习惯用手去拿杯子,手没有了一样,就像在手术后,被拿走了心。”他描述自己仿佛是坐在窗口的卖票人,虽然还有一张可以说话的脸,还有外面一层薄薄的理智,但窗口以内的人其实早已经疯了。他受伤的灵魂止不住滴血的悲鸣:“如果说这一生,我有什么后悔的事,就是这个事。我没什么后悔的,可如果有人这样问,我还是要这样说:我后悔这个事。我离开了我的岛,离开了我的家,我的归宿。我应该死在那儿;——雷,你知道吗?这真像一把锋利的铁铲铲了一下,在我的心里。我那么多年要做,不可能做的事,做成了,又没有了。”“——因为这铁铲铲得太深了。它不仅毁坏了我的生命,而且毁坏了我生命最深处的根,我的梦想。”细腻深刻的情感世界成就了诗人,同时也毁灭了诗人。顾城的爱,是那样深邃忧伤,与他的灵魂之树盘根错节、不可剥离!那远离尘世的小岛、远离自己的曾经身心合一的爱人,才是他真正的爱之所在,是他今生今世灵魂的住所。英儿给过顾城的慰藉有多深,给他的创击就有多大。
面对着虽生犹死的一片情感废墟的丈夫,谢烨受到了真正的打击!为了挽救最后的自尊,也或许是为了挽救垂死的顾城,她建议顾城写一部忏悔录,写下家庭的入侵者英儿的背叛、写下妻子雷的无比艰辛。但是,《英儿》的创作终究是背离了谢烨乃至于顾城的忏悔的初衷,记忆中的一切重新在顾城的笔下灿烂生辉,诗人眷恋的笔触依然沾满割舍不掉的点点滴滴。谢烨再一次受到了深深的伤害。这种伤害又何尝不“像一把锋利的铁铲铲了一下”,铲掉了她“生命最深处的根”、铲掉了她全部的梦想!
在这场纷乱的战争中,貌似平静的谢烨早已伤痕累累。最终绝望的她在德国遇到了自己的所爱,可以想象,这个多年来忍辱负重的与怪癖的天才陪伴的妻子,这个长期扮演着母亲角色不得不把天性深深压抑的女人,一旦打开了爱情的闸门,其掩盖很久的爱与恨的滚滚岩浆是怎样汹涌地喷发。无论伤痛的顾城怎样忏悔与企盼,她也坚决不肯再有半点通融了——她一定要离开他。对崭新生活的憧憬压倒了一切,她甚至在写给亲友的信里毫不掩饰对顾城深深的厌恶,直截了当地说:我希望他早点完蛋。然而这个曾经多么宽容的妻子没能看到顾城倒在她的决绝之中,却不幸在她的新爱即将到来之时与彼此怨恨的丈夫同归于尽了…………
长篇新作短评关于《英儿》,顾城在接受曾慧燕的采访时说,这是“一本自传式纪实小说”,“基本上是真实的”,“主要想反映一些又能解释又无法解释的事情”。显然这“又能解释又无法解释的事情”主要是指他与英儿的情感纠葛。也是,莫名其妙地一见钟情,而且爱得天翻地覆,旋即又稀里糊涂地分手而去,从此杳无音信,一切都像是鬼使神差。顾城的初衷,就是要把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人生和情感的际遇叙述出来,告诉人们他经历了什么,领悟了什么,获得了什么,失去了什么,这种打算我们从《英儿》开始几节的颇见理性的文字中都能感觉得到。但顾城和英儿超乎寻常的关系,使他很难保持叙述主体的平静和冷峻,因此,我们从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篇幅里,看到的是他和英儿无阻无隔的情的交流和无遮无拦的欲的抒泄。其中,顾城对英儿女儿体态的爱恋、赏玩和英儿那童稚、纯真而又热烈奔放的呼应,有如天籁般的自然和美好。那种真真切切又充满诗情画意的爱恋,真是一种沁人心脾、净人心灵的情的愉悦和美的享受。人们完全感觉得到,顾城是用回忆和写作的方式,再度重温他的如梦如幻的情史,从而延宕他与英儿的身心交融的爱恋过程。因而也可以说,顾城也是经由这一自传来自谴和自慰的。
与英儿倾心相恋而英儿又不辞而别,这是最让顾城痛心疾首的。使他最为难过和心碎的,不只是英儿再爱不爱他和再在乎不在乎他,而还在于他所心爱的女孩要被别人染指、要被“世界拿走”,这正如他在“给晓南的信”中所说的,想到被爱的“女孩被碰了,我的心就会发抖”。这种连带着人生理想的爱的丧失,迫使顾城由人及“我”地深刻反思自己存在的意义。因此,他虽对出走的英儿不无怨恨,但更怨恨那个教坏了女孩、“拿走”了“英儿”的污浊的社会环境;他自怨自己人生和情爱理想的失常和超常,但更谴责那个规范所有个性和销蚀一切理想的现实尘世。他在自白中自谴,又在自谴中自省,结果是更坚定了自己的不苟且、不妥协的信念,死亡成为他继续前进的另一方式,《英儿》便是他在这个人生转折点上留下来的一个路标。
英儿:顾城,1956年生于诗人之家,父亲是著名诗人顾工,顾城写诗功力深厚不但新诗了得还精于写旧体诗。及创作寓言故事诗,顾城是朦胧诗主要代表人物,顾城被称为当代的唯灵浪漫主义诗人,早期的诗歌有孩子般的纯稚风格、梦幻情绪,用直觉和印象式的语句来咏唱童话般的少年生活。其《一代人》中的一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成为中国新诗的经典名句。后期隐居激流岛,1993年10月8日在其新西兰寓所因婚变,杀死妻子谢烨后自杀。留下大量诗、文、书法、绘画等作品。作品译成英、法、德、西班牙、瑞典等十多种文字。
顾城原籍上海,1956年九月生于北京,1969年随父顾工下放山东广北一部队农场,1974年回北京。做过搬运工、锯木工、借调编辑等。文革期间开始诗歌写作,1973年开始学画,并进入社会性作品写作阶段,1974年起于《北京文艺》、《山东文艺》、《少年文艺》等报刊零星发表作品。1977年起重新进入纯净写作,在《蒲公英》小报发表诗作后在诗歌界引起强烈反响和巨大争论,并成为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