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江湖儿女》评析课结束后,班上最为活跃的光头将我拦截在厕所里,严肃的向我发问:“贾科长是不是变了?我觉得中国电影市场让他完全屈服了。”其实这个问题的尿性就像“张艺谋不再是张艺谋”,以及“陈凯歌开始舔舐资本的脚尖”等话题,在没有对导演深入了解的情况下妄下的定论。“有天你发现你的女朋友不再给你做早饭,便是不爱你了吗?”,我回道。
细数科长的二十余载,不难发现他始终蹲守在商业电影的边缘观望。虽然各大电影节早将他视作宠儿,马丁.斯科塞斯老爷子也主动约他去纽约聊天泡茶,但不可否认的是,科长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没有票房号召力的导演,这也是不了解他的人将“变”这一标签贴在他身上的原因。他的片子上了院线就不姓贾了吗?
混子与科长
贾樟柯成长于山西小县城,在懵懂的童年时期经历了属于父辈们的世交之痛。下岗潮、打工潮,小县城里的生活乏味而单调,以至于他自嘲“县城混子”。
1990年,报考南开大学失败后的他,在县城电影院里观看了陈凯歌的《黄土地》,在其“大言无声,大象无形”的影像风格下,从小便喜欢写作的他决定要拍电影。于是,贾樟柯报考北京电影学院,走上了那条由“混子到科长”的道路。
“电影就是让我觉得找到了一个比小说还要好的叙事方法。”
当然,文化课成绩是艺术生们亘古不变的坎儿。科长报考北京电影学院经历了漫长的三年,前两次都是因为“专业分拔尖文化分不足”而落榜。1993年,北京电影学院改革,设立旁听生的资格。于是科长就以北京电影学院第一批旁听生的身份,踏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电影路。
刺激1994
科长的电影中经常会出现“迪厅”元素。刚进入北电的贾樟柯和现在的电影导演贾樟柯可谓大相径庭。每逢周末,他都会前往学校旁的舞厅,跟随时下潮流的老曲子跳上整宿的霹雳舞,美其名曰“文艺青年”的必修。
1994年,世界电影昙花一现的黄金时代。诸如泽米尼斯的《阿甘正传》,改编自斯蒂芬.金同名中篇小说的《肖申克的救赎》,以及法国导演吕克.贝松执导的《这个杀手不太冷》。大师级作品的连续出现刺激到了沉迷于“堕落”之中的贾樟柯。
爬出深渊的他,果断成立了“青年实验电影小组”。
同年冬天,通过当“枪手”筹集资金,科长拍出了斩获多个电影奖项的《小山回家》。
被时代抛弃的小武们
1997年,香港回归,返乡的科长在路上偶遇因抢劫而要被拉去枪毙的老同学。这件在当今看起来必定沦为饭后谈资的事情再次刺激到他。
“我的电影应该着眼于那些被时代抛弃、碾压的人。”
1998年2月,花光几乎所有积蓄买下将近40盘16毫米胶片的科长着手拍摄电影《小武》,他在文学系的老同学 ―― 被老师批为“最不会演戏”的王宏伟出演小武一角。
21天的高强度拍摄后,贾樟柯揣着这部讲述“边缘人日常”的作品到国外参展,斩获八项大奖同时,他也被被狂拽酷炫吊炸天的法国《电影手册》评为:亚洲电影希望之光。
在物欲横流的商品化社会中,《小武》关注的并不是时代洪流的浪尖,而是山呼海啸后的尸身,是数量庞大的社会边缘人的理想主义幻灭。当人们都仰起头首,把目光汇聚在时代精英们不可匹及的成就上时,没有人向下看,乌压压的小武们彷徨彳亍,在一个又一个悲剧中玩命轮回。
《小武》的成功就在于:你我皆是“小武”的一部分。
耻辱地与淘金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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