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吴起的遭遇证明了革命变法不是请客吃饭

吴起是战国时代著名的军事家、改革家，因为军事才能卓异，后人常常把他和孙武并称，甚至还把他们两个作为军事谋略的代名词，称为“孙吴之术”。吴起本来是卫国人，后来先后到鲁国、魏国、楚国做官，取得了非常重大的成就，不但影响了这些国家，还影响了整个战国格局。和商鞅一样，吴起也是战国时代新兴地主阶级的代表人物，也是极力变法为新兴地主掌握权力而奋战的人物。他一生都在和旧世袭领主贵族进行斗争，其人生轨迹非常值得后世研究。

吴起是卫国人，喜欢带兵打仗，但出身不算高，见到在卫国没法施展才能就来到了鲁国，在鲁君手下做事。齐国攻打鲁国，鲁国是小国抵挡不了进攻。有人说吴起打仗很厉害，建议鲁君任命他为将军，前去抵抗。但因为吴起的妻子是齐国贵族的女儿，鲁君怀疑他心中是否向着齐国，因此迟迟不肯任命他。吴起听说之后，就立刻杀掉了妻子，向鲁君表明自己和齐国断绝关系了。鲁君于是任命他为将军，率领鲁国军队前去抵抗，一战便大败齐国。

这个时候鲁君身边的旧贵族们就坐不住了，他们担心自己的权力地位被吴起这种出身低微的新兴势力夺去，就在鲁君面前说吴起的坏话，说吴起杀妻求将是个残忍的人，还把他过去的历史问题抖搂出来，添油加醋地说他以前杀过人，母亲死了也不去奔丧等等。鲁君耳根子软，开始怀疑吴起，就把他免职了。

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吴起离开了鲁国到了当时的大国魏国，反而找到了一个更能发挥才能的舞台。吴起听说魏文侯是个杰出君主，就前来投奔。魏文侯此时正极力推行变法，力争富国强兵，建立一个新兴地主阶级国家，笼络了翟璜、李悝、乐羊、吴起、田子方、段干木、西门豹等大批出身寒微的优秀人才过来。魏文侯问另一位杰出的地主阶级代表人物李克（有人说李克就是李悝）：“吴起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克的回答很巧妙：“吴起贪利好色，但是论带兵打仗，连司马穰苴（春秋末期齐国杰出军事家）也超不过他。”

魏文侯一听非常明白，这就是他要的人，便任命吴起为将军。吴起果然没有辜负魏文侯的期望，他带领魏军一再大败齐国、楚国，完全攻占了秦国的河西地区（大致在今天山西和陕西两省之间的黄河南段以西地区），帮魏国建立起河西郡。魏文侯任命他为西河太守抵御秦国、韩国，据《吴子兵法》记载吴起在魏国做太守后先后与诸侯大战几十次，绝大部分都是大胜，为魏国夺取了千里土地。魏文侯死后魏武侯即位，吴起又率领几万人大败几十万秦军，威震天下。

吴起做将军的时候，和最底层的士兵吃一样的穿一样的。他睡觉的时候也不铺席子，行走的时候不骑马乘车，还亲自捆扎和背粮食，替士兵分担劳苦。士兵有生病长疮的，吴起就亲自为他吸脓治病。这个士兵的母亲听说了就悲伤地大哭起来。有人对她说：“您儿子就是个普通士兵，将军亲自为他吸脓治病，您为什么还哭呢？”这个母亲说：“前些年吴将军为他父亲吸脓，他父亲作战的时候就一直向前，连停歇一下都不肯，就这么战死了。吴将军现在又为他儿子吸脓，我不知道儿子会死在哪里，因此才哭泣。”

吴起的另一个知音是魏国的国相田文（这个田文不是孟尝君），同样是当时推行新兴地主阶级治国路线的代表人物。开始魏君任命田文为相，吴起还不服气。吴起找到田文说：“我们比一比功劳可以吗？”田文说：“可以”。吴起说：“统率三军，使士卒乐于去死，让敌国不敢图谋我国，您和我相比怎么样？”田文说：“我不如您。”吴起说：“治理官员，让百姓亲附，让府库充实，您和我相比怎么样？”田文说：“我不如您。”吴起说：“守卫西河郡让秦兵不敢向东进军，让韩国和赵国服从我们，您和我相比怎样？”田文说：“我不如您。”吴起说：“这三方面您都不及我，可地位却在我上面，这是为什么？”田文说：“国君年少国人狐疑，大臣尚未亲附，老百姓也不相信政府的时候，国家应该交托给您还是交托给我呢？”吴起沉默了很久，说：“应该交托给您。”田文说：“这就是我的官位在您之上的缘故。”

田文更能支撑整个国家的大局，在各种力量之间取得平衡，稳步推行新兴变法路线。有田文在的时候，魏武侯还能很好地任用吴起，田文死后吴起就呆不下去了。

田文死后，来自魏国王族的公叔座担任了国相。公叔座这个人是大贵族，是旧势力的代表人物，他上台以后极力推行复辟倒退的路线，极力要把国家拉回旧制度的轨道，开始对新兴地主的这些代表人物进行清算。公叔座没有什么治国才能，也没有为国家考虑的公心，他担心吴起夺取他这种旧贵族的地位，便一心想排挤掉吴起。他利用魏武侯的信任，不断地在魏武侯面前说吴起的坏话。魏武侯便开始怀疑吴起，对其越来越疏远。吴起害怕被治罪，就离开魏国到了楚国。

公叔座这种旧贵族为了维护自身私利，即使牺牲魏国的利益也在所不辞。这种权臣拉帮结派扭曲国法以权谋私，又能得到君主的信任，其力量就会更大。而吴起这种人和商鞅类似，都是贯彻法家治国原则的代表人物，一直在推行对新兴地主有利的政策，主张坚决贯彻法制，按照实际才能和功绩选拔人才，严格查处大贵族损公肥私的不法行径，对这些人予以严厉打击。如果吴起当权，公叔座这种人肯定就难以容身了，因此公叔座才对吴起那么仇恨，必欲除之而后快。

没有了魏文侯和田文这样的伯乐，吴起再一次失去了表演的舞台，但离开之后又再一次得到一个更好的平台。楚国的楚悼王也是一个推行变法，主张建立地主阶级新型国家的君主。他一向听说吴起的大名，欣赏他的才干，见到吴起来到之后非常欢迎，向他请教楚国衰弱不振的原因。吴起指出楚国虽然面积大人口多，但是贵族权势太大，他们扭曲国法，圈占土地，过度掠夺农奴，使得国家的财税、兵源都受到严重影响，也严重阻碍生产的发展。这种贵族之间的内讧，严重削弱了楚国整体实力，使得楚国无法凝成一股劲对外争霸。

楚悼王听完非常赞同，先让吴起治理了一个小地方，发现吴起确实有才干，便任命他为国相主持变法。吴起首先限制了大贵族的特权，不断削减贵族的封地和爵禄，还规定贵族爵位只能世袭三代，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世代享用；同时针对政府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的情况，裁汰大量的冗官冗员，打击结党营私，禁止不正之风；把节省下来的费用用来练兵，按军功的大小授予官爵；禁止纵横游说之徒，奖励耕织。这些法令和商鞅变法有相似之处，都是顺应当时历史趋势，加速了中国由奴隶制社会向新的地主阶级社会转变的进程。

经过变法楚国迅速强大起来，接连打败了韩国、魏国和秦国，向北夺回了陈、蔡地区，向南平定了百越，把楚国势力大大扩展。但是吴起的变法也和商鞅一样严重损害了旧贵族的利益，遭到了他们的坚决反对。楚悼王一死，吴起没了后台，这些贵族联合起来进攻吴起。吴起走投无路就故意跑到楚悼王的尸体旁边，这些贵族乱箭射死了吴起，很多箭也射在楚悼王的尸体上。

按照当时楚国法律，用兵器侵犯国君的尸体要灭族。继位的楚肃王对这些大贵族也很厌恶，正好有了借口对付他们，便把这些射死吴起的人及其家族都铲除了，共有七十多家贵族在这次事件中覆灭。吴起变法成效很明显，但没有商鞅变法深刻全面，吴起死后也没有完全保留下来，因此楚国就慢慢落在秦国的下风了，最终被秦国灭亡。

吴起的变法看似一般的社会改良，实际却是一个阶级取代另一个阶级进行统治的尝试，更像是一场革命，和后代那些在封建社会内部进行的改良还是很不一样。因此这种变法遭到旧势力的抵抗和清算也更为激烈，其血腥程度也更强烈。吴起跟商鞅一样为新兴地主阶级掌握政权开辟了道路，但也同样为了这个而葬送了性命。说到底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这话一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