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古龙

|

类型:武侠·玄幻

|

更新时间:2017-08-31 20:07

|

本章字节:36352字

也不知为了什么,吴菊轩并不想立刻杀死他们,也没有杀死一点红,仿佛觉得现在杀了他们还太可惜。


楚留香叹了口气,喃喃道:“吴菊轩!吴菊轩!这究竟是什么人物?怎会一眼就认出了我?”


姬冰雁冷笑道:“你以为你扮得很好么?在你那条船上的镜室里,你也许可以扮得令人认不出你,但这一次,就连我也能一眼认出你。”


楚留香道:“你自然能认得出我,但你莫忘了,你和我有多么熟,那吴菊轩又是什么人?怎会也对我如此熟悉?”


姬冰雁沉默了半晌,道:“莫非他就是黑珍珠?”


楚留香道:“绝不是。”


姬冰雁道:“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如此自信?”


楚留香道:“黑珍珠自然也可以易容改扮,但武功却是装不出来的,我一瞧这吴菊轩的点穴功夫,就知道他功夫比黑珍珠强胜多了。”


姬冰雁不说话了,这船舱上却有一阵阵谈笑声传了下来,这船既然大多是竹子做的,自然不能隔音。


楚留香他们既然已快死了,别人自然也不必再顾忌他们,也不知过了多久,船忽然停了下来。


只听敏将军道:“你和那位石夫人,约的地方就是这里么?”


别的话楚留香他们都没有留意听,船底摩擦的声音实在讨厌,他们几乎恨不得塞起耳朵来。


但敏将军这句话说出来,楚留香、姬冰雁、一点红三个人的耳朵立刻都直了,但听吴菊轩笑道:“就在这里,一定错不了。”


洪相公哈哈笑道:“吴先生做事,自然万万错不了的,只不过……不知道这位石夫人,是否有和敝邦合作的诚意?”


吴菊轩笑道:“她若没有这意思,你我想看她,只怕比登天还难。”


敏将军道:“啊!她功夫难道比先生还强?”


吴菊轩笑道:“在下这点功夫,若和石夫人一比,实如秋萤之与皓月,简直不可相提并论。”


敏将军笑道:“如此说来,敝邦有了这位石夫人相助,从此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吴菊轩道:“正是如此。”


洪相公笑道:“说来这还是仰仗吴先生的大力,若非吴先生,石夫人又怎肯与我等这些凡夫俗子结纳?”


敏将军笑道:“不错,不错,此次大功全部告成之后,上至国王大哥,下至本帅和洪相公,都不会忘了吴先生的好处的。”


吴菊轩哈哈笑道:“在下一介草民,能为君王效力,已觉不胜荣宠之至。”


那红衣女子却娇笑道:“你也别假客气了,此番事成之后,你还不是要求洪相公和敏将军给你一个一官半职,让我也可以舒舒服服享半辈子清福。”


洪相公大笑道:“事成之后,大嫂少不了自然是位一品夫人。”


四个人一齐大笑起来,接着,又是一阵碰杯声。


听到这里,楚留香的心更往下沉。


他们现在已知道,这吴菊轩竟然是和石观音有勾结的,而且还替石观音和龟兹国的叛臣接了线。


这些人好不容易夺得了龟兹国的王位,这下子只怕就等于双手奉送给石观音和吴菊轩二人了。


像吴菊轩这样的人,他的目的自然不只是“一官半职”了,就算将宰相让给他做,他也是不过瘾的。


只不过在这种情形下,黑珍珠所占的又是什么地位呢?他久居大漠,难道也是石观音属下?


现在,石观音就要来了,楚留香等人的命运,只怕也立刻就要被判定,姬冰雁忽然道:“楚留香,你一向很有自信,这一次你想你还能活着走出去么?”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有几次别人刀已架住了我的颈子,我还是活到现在了。”


姬冰雁苦笑道:“楚留香呀楚留香,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绝望呢?”


楚留香笑道:“别人还没有砍下我的脑袋时,我永远都没有绝望的。”


突听一声鹰啸,接着,“沙沙”之声,动地而来。


一点红耸然道:“来了!”


姬冰雁道:“原来石观音乘的也是这种鬼船。”


楚留香道:“我看这艘船八成也是石观音送的。”


几句话的功夫,那艘船想必已到了,船舱上脚步之声响起,吴菊轩等人显然一齐迎接了出来。


知道石观音就要上船,楚留香等人竟似被一种奇异的魔力所摄,心里跳个不停,口也不敢开了。


只听红衣女子的语声缓缓传来,道:“弟子长孙红,叩见夫人。”


楚留香猜得果然不错,这女子果然是石观音门下,石观音竟然肯将自己的徒弟嫁给吴菊轩,吴菊轩这人想来更不简单了。


过了半晌,脚步声又移入舱里。


洪相公道:“晚生久慕夫人风仪,不想今日得见,实在……实在不胜光彩。”


这人口才本极灵便,此刻一句话却分了好几次才说出来,那敏将军更是期期占占,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两人本是见过大场面的,见了这石观音,还不免如此紧张,可见石观音必定风采照人,令人不敢逼视。


等他们的客套恭维话都说完了,一个优美动人,光滑得像缎子一般的声音,才带着笑缓缓道:“两位天皇贵胄,功高盖世,日后凌霄阁上,必有姓名,贱妾又是何许人,两位如此客气,倒教贱妾置身无地了。”


这声音似乎就在楚留香头上。


楚留香想到这仙子般美丽,恶魔般诡秘的人,此刻就坐在自己头上,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实在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瞧一瞧这仙子中的恶魔,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究竟有什么神秘的魔力。


上面又说了几句话,敏将军忍不住道:“不知夫人可将那极乐之星带来了么?”


石观音却反问道:“将军可知道这极乐之星的秘密?”


敏将军道:“还……还不知道。”


石观音道:“将军既不知道它的秘密,这‘极乐之星’最多也不过只是块宝石而已,贱妾就算奉送给将军,将军又有何用?”


敏将军似乎怔住了。


洪相公却赔笑道:“但晚生等却知道,这宝石若到了昏王手里,价值立刻大不相同,是以晚生万万不能让它落入那昏王手里。”


石观音微笑道:“但贱妾已决定将它和那昏王交换了。”


敏将军和洪相公显然都大吃一惊,失声道:“这……这万万使不得。”


吴菊轩含笑接口道:“两位不必吃惊,夫人将这“极乐之星”还给那昏王,是另有用意的。”


敏将军道:“有……有何用意?”


吴菊轩道:“只因普天之下,只有那昏王知道它的秘密,他既宁死不肯说,就算想知道这秘密,就唯有等那昏王得回此物后……”


洪相公恍然道:“他此刻已是山穷水尽,得回此物后,必定要立刻加以利用,那时我等在暗中查探,就可知道它的秘密了。”


吴菊轩笑道:“究竟洪相公是聪明人。”


敏将军也立刻大笑道:“那昏王此刻已没有硬手保镖了,咱们随时要将那极乐之星夺回,却容易得很,这叫欲擒故纵……哈哈!妙计呀妙计!”


说到这里,他语声突然停顿半晌,才接着道:“幸好咱们未能宰了他,否则这秘密岂非也要随他同入地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看来咱们的运气倒不错。”


◆《铁血传奇之大沙漠》第二十二回士为知己者死◆


长孙红却忽然银铃般娇笑起来,道:“你只当咱们真的宰不了他们?夫人若真想要那昏王的命,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全都不见了。”


这句话说出来,船舱下的楚留香等人也不禁怔了一怔,敏将军和洪相公更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洪相公才吃吃道:“既是如此,先生又不惜重金,将那些刺客请来作甚?”


吴菊轩微笑道:“在下找那些刺客来,只不过想将那昏王骇上一骇,一个人若是觉得自己性命危险时,就会将平日不愿示人的秘密说出来了,只因这秘密若对他亲人大是有利,他怎会将之带入地下?”


长孙红道:“谁知这昏王的嘴竟比瓶子还紧,无论到了多么危险的时候,还是不肯将这秘密告诉别人,甚至对他最亲近的人都不肯说出来。”


听到这里,楚留香不禁苦笑道:“难怪龟兹王能在死里逃生,原来别人根本就不想要他的命,咱们跟着紧张了半天,也上了别人的当了。”


突听石观音带笑道:“能令大名满天下的楚香帅上当,实在是不容易。”


她的人虽还在船舱上,但这声音竟似对着楚留香的耳朵说出来的,她内力之强,竟已能将声音凝练。


楚留香心里吃了一惊,嘴里却笑道:“夫人也未免将在下瞧得太重了,在下时常都会上当的。”


石观音缓缓道:“香帅何必太谦,贱妾平生所遇的对手,高人虽有不少,但若论聪明机智,武功之高,实无一人能比得香帅。”


楚留香苦笑道:“在下若真有夫人所说的这般高明,此刻又怎么会置身在夫人的裙脚之下。”


石观音一笑道:“香帅可知道,像这样的处境,还有人求之不得哩!”


姬冰雁冷冷道:“这女魔头用话在挑逗你,只怕已看上了你,咱们是否能活着出来,也就要看你这大情人的手段了。”


他说话的声音自然低而又低,楚留香还是生怕被石观音听见,赶紧用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道:“能置身在美人的石榴裙下,虽是死而无憾,只可惜在下虽想见夫人一面,却也是辗转反侧,求之不得。”


他最后说的这八个字,乃是诗经“关雎”中的两句,也正是古往今来,最早的,最有名的情歌,上面两句便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短短八个字里含意之深,实在比别人千句百句话都要深得多。


石观音显然已听出了他话中的挑逗之意,沉默了半晌,才悠然道:“你可是想见我一面么?”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石观音微笑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见我一面。”


楚留香道:“现在?”


石观音道:“你为何如此没有耐心?”


楚留香叹道:“不是在下没有耐心,而是在下生怕活不了那么长了。”


石观音又默然半晌,淡淡道:“你会活到那时候的。”


突听吴菊轩大声道:“他活不到那时候。”


石观音冷冷道:“谁说的?”


吴菊轩长长吸了口气,道:“夫人难道未听说过,养痈成患,若是……”


右观音厉声道:“我难道还要你来教训?”


吴菊轩不敢再说话了。


洪相公却干咳了一声,赔笑道:“若是没有必要,倒是将此人除去的好。”


石观音语声和缓了下来,徐徐道:“书画家完成了一件杰作,若是没有人欣赏,就会觉得如衣锦夜行,所有的心力都白花了,是么?”


洪相公虽然是摸不透她话中深意,也答不上话来。


石观音又道:“名伶在高歌时,若是无人聆听,也会觉得十分无趣,是么?”


洪相公道:“嗯!”


石观音道:“我们做这件事,也正如画家挥毫,名伶高歌一般,也要人来欣赏的,因为我们做的这件事,也无疑是件杰作。”


洪相公笑道:“不错,若论用力之深,结构之密,纵是王羲之兰亭帖,李太白长歌行,也万万比不上此事之万一。”


石观音道:“所以我要他活着,活着看我们这件事完成,名画要法眼鉴赏,名曲要知音聆听,我们做的这件事,也只有楚留香这种人才懂得欣赏,是么?”


洪相公击节道:“不错,夫人高见,当真非人能及。”


吴菊轩道:“但,但这人……”


石观音冷冷道:“用不着你来多话。”


她对任何人都十分客气,只有对这吴菊轩,却从不假以颜色,吴菊轩居然也逆来顺受,恭声道:“是。”


石观音道:“既是如此,下面的这三个人,我就要带回去,不知各位可有异议么?”


洪相公赔笑道:“在下唯夫人之命是听。”


石观音一笑道:“各位但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闷了一天后,胡铁花简直快闷出病来了,酒也不知喝了多少,奇怪的是,竟好像越喝越清醒。


眼见这一天又将过去,胡铁花忍不住唉声叹气,喃喃道:“楚留香,老臭虫,你为何还不回来,难道是碰见鬼了么?”


他却不知楚留香竟真的碰见鬼了。


门帘忽被掀起,琵琶公主已闯了进来,胡铁花一肚子闷气,这下可找着出气的人,大吼道:“我问你,你究竟懂不懂礼貌?”


琵琶公主冷冷瞧了他一眼,道:“什么礼貌?”


胡铁花大声道:“孟母曰:夫礼,将入门,问孰存,所以致敬也。将上堂,声必扬,所以戒人也。你要进来,难道不会先打声招呼么?”


琵琶公主笑道:“哎哟!想不到你还念过几天书的。”


胡铁花背负起手,仰头道:“好说好说。”


琵琶公主的脸一板,冷冷道:“只可惜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胡铁花瞪眼道:“我是什么身份?”


琵琶公主道:“现在,你是我们的阶下之囚,我根本用不着对你客气。”


胡铁花瞪眼瞧了她半晌,忽然一笑,道:“好男不和女斗,这话是你说的,也就罢了,若是别人说的,嘿嘿!我可就要他的好看了。”


他往床上一倒,用毡子盖起头,索性给她个不理不睬。


琵琶公主叱道:“你装什么死?起来!”


胡铁花蒙在被里,大笑道:“我要睡就睡,要起来就起来,谁也管不着。”


琵琶公主跺了跺脚,走过去就掀他毡子。


胡铁花大叫道:“我可不是老臭虫,你莫瞧错了人呀!”


琵琶公主的脸红了红,口气却软了,道:“王妃要见你,快起来跟我去!”


胡铁花怔了怔,一骨碌坐起来,道:“王妃要见我?她要见我作甚?”


琵琶公主道:“她素来不喜见人,此番要见你,自然是有要紧的事!”


胡铁花眼珠子一转,笑道:“她既然要见我,就叫她来吧!”


嘴里说着话,人又倒了下去。


琵琶公主跺脚道:“你……你这人怎地像是没骨头似的。”


胡铁花翘起脚,悠然道:“你莫忘了,是她想见我,不是我想见她。”


琵琶公主咬了咬嘴唇,忽然冷笑道:“我知道了,你莫非是做贼心虚,不敢去见她?”


她话尚未说完,胡铁花已跳了起来,大声吼道:“我有什么做贼心虚?我如何不敢去见她?”


琵琶公主忍住笑道:“你若有这胆子,就跟我来吧!”


龟兹王妃的帐篷,实在比胡铁花想像中还华丽得多,帐篷里充满了檀香、药香,香得令人几乎透不过气。


珍珠罗帐里,龟兹王妃半倚半卧,仿佛弱不胜衣。


虽然隔着层纱帐,她看来仍是风华绝代,不可逼视,连胡铁花到了这里,都似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龟兹王妃微微一笑,道:“残病之身,不能下床迎接,盼公子恕罪。”


胡铁花清了清喉咙,道:“不……不客气。”


他本想说两句话,道:“我是你的阶下之囚,你用不着客气。”


但话到嘴边,竟说不出来了。


龟兹王妃叹了口气,道:“前夜的不幸之事,的确令人遗憾。”


一提到这件事,胡铁花的火气就往上撞,冷笑道:“王妃莫非是要来审问我的么?在下恕不奉陪了。”


他转身就走,龟兹王妃却笑道:“公子留步,公子太多疑了。”


胡铁花冷笑道:“多疑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王妃又叹了口气,道:“我等错疑了公子,确是不该,但请公子恕罪。”


胡铁花反倒怔了怔,道:“你……你们已承认人不是我杀的了?”


王妃柔声道:“人自然不是公子杀的,否则公子又怎会还留在这里?公子若是想走,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胡铁花默然半晌,长叹道:“快被人冤死了的时候,忽然还见个明白事理的人,实在令人开心得很。”


王妃道:“公子如今还在生气么?”


胡铁花笑道:“在下本来的确有些生气的,但王妃这么样一说,在下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王妃嫣然一笑,过了半晌,又道:“贱妾请公子前来,实有一事相求。”。


胡铁花挺胸道:“士为知己者死,王妃要在下做什么,只要在下能做得到,要水里就水里去,要火里就火里去。”


王妃道:“公子高义,贱妾先谢过了。”


胡铁花忽然发现,帐篷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王妃相对,琵琶公主和丫鬟们竟都已悄然退去。


也不知怎地,他一颗心竟忽然“怦怦怦”跳了起来,似乎觉得纱帐中的王妃,正在向他微笑。


当下大声道:“王妃不必客气,有什么吩咐,请说就是。”


龟兹王妃道:“公子不知是否还记得,明天就是对方与我等相约,交换‘极乐之星’的日子了,不知公子是否能……”


胡铁花虽然拼命抑制自己,但也不知怎地,竟忽然想起了洞房花烛的晚上,那温存缠绵的一夕。


帐中的龟兹王妃,竟似乎已变成了……


胡铁花再也不敢瞧下去,再也不敢想下去,大声道:“王妃莫非是要在下将那极乐之星换回来么?”


王妃叹了口气,道:“我一家大小流离在外,实在众叛亲离,竟不得以此等琐碎的事来牵累公子,贱妾于心实是难安。”


胡铁花慨然道:“在下若不能将那极乐之星换回来,情愿将这颗脑袋摘下来充数。”


王妃道:“公子如此大义,实令贱妾……贱妾……”


她语声哽咽,竟连话都说不出了,却突然自纱帐伸出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来,灯光下,只见她纤纤指尖,不住微微颤抖,就像是一朵在狂风中挣扎的小小兰花,若无人扶持爱护,眼见就要被暴风雨摧残。


胡铁花但觉心里一阵热血上涌,脑袋一阵迷糊,等头脑清醒时,才发觉不知怎地自己竟也握住了这只手了。


龟兹王妃居然也没有退缩,没有闪避,只是颤声道:“公子此去千万小心,贱妾已将一切都托付给公子了。”


胡铁花只觉一颗心已快跳出胸腔,也不知该放下这只手来,还是该继续握住,嘴里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只觉龟兹王妃的手,反而握起他的手,柔声道:“除此之外,贱妾还有一件私事想托付公子。”


胡铁花脑子里还是昏昏的,想也不想,大声道:“在下早已说过,只要是王妃的事,在下万死不辞。”


他天生就是热情冲动,顾前不顾后的脾气,别人若是对他好,他简直可以把心都掏出来送人的。


此刻他只觉得这龟兹王妃不但是他平生第一知己,而且是天下对他最好的人,以王妃之尊,居然对他一个江湖人如此宠遇,他不但感激零涕,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


龟兹王妃道:“贱妾只求公子为贱妾打听出那极乐之星的秘密。”


胡铁花怔了怔,道:“这秘密连王妃都不知道么?”


王妃叹道:“我和王爷多年夫妻,彼此虽然可称得上是相敬如宾,但只有这一件事,他却始终不肯告诉我。”


胡铁花想了想,道:“王爷若连王妃也瞒着,又怎样肯将这秘密告诉在下?”


王妃缓缓道:“古老相传,龟兹国上代本有一宗巨大的宝藏,平时谁也不可动用,只有在国家到了危急存亡之秋,才能将之用来复国中兴,至于宝藏所在之地,也唯有身继龟兹国王位大统的人才知道。”


胡铁花恍然道:“王妃莫非是认为这极乐之星的秘密,就和宝藏有关么?”


王妃道:“想来必是如此。”


胡铁花苦笑道:“若是如此,王爷只怕更不会将这秘密告诉我了。”


王妃道:“但以王爷一人之力,是绝对无法将那宗巨大的宝藏运出来的,是么?”


胡铁花道:“不错。”


王妃道:“这不但要人搬运,而且还必定要人保护,是么?”


胡铁花道:“是。”


王妃又叹了口气,道:“贱妾方才已说过,现在王爷属下已没有一个得力的人手,更没有一个能有力量护送这宝藏的。”


胡铁花沉吟道:“王妃的意思,是认为王爷会找我来护送这宝藏?”


王妃道:“正是。”


胡铁花苦笑道:“王爷若是信得过我,也不会冤枉我是杀人犯了。”


王妃柔声道:“王爷对公子虽有误会,但公子将那极乐之星换回来后,他的看法必然会改变的,何况,他除了公子之外,更绝对没有别人可以信任。”


胡铁花笑道:“王妃可知,王爷对我那朋友,就比对我信任得多。”


王妃沉默了半晌,道:“但王爷若将此事交托公子,公子肯将其中的秘密告诉我么?”


胡铁花道:“在下岂非早已答应……”


王妃截口道:“王爷若要公子严守秘密呢?”


胡铁花想了想,笑道:“在下却是先答应王妃的,是么?”


这件事有些不合规矩道理,若换了别人,必定不会答应,但胡铁花做事可从来不管是有理,还是无理的,只要是他认为该做的事,他就非做不可,现在他一心只认为龟兹王妃是天下第一个好人,那位王爷是个混账,他若为了一个好人来骗骗混账,那岂非正是天经地义,合理已极?


至于这龟兹王妃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知道这秘密呢?这一点,胡铁花却连想也不去想,自然更不会去问的。


正午,骄阳如火。


胡铁花带领着三匹骆驼,直奔西行。


他头上虽重重叠叠地缠了条很长的白布,还是不免被太阳晒得发昏,跟随他同行的三个龟兹武士,武功虽远不及他,但却久已被沙漠中的风沙烈日磨练成一副钢筋铁骨,看样子竟比他舒服多了。


胡铁花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我只怕是酒喝得太多了,怎地像是娇滴滴的大姑娘似的,一晒太阳就头昏,这样下去,还得了么?”


其实这也是因为他久日劳累太剧,不但酒喝得太多,而且那一夜缠绵,更大大消耗了他的体力。


昨天晚上,他虽然很早就上床了,但想起纱帐中那如烟中芍药般的倩影,想起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他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心里越是觉得不该胡思乱想,唐突佳人,越是骂自己好色无耻,但也不知怎地,那美丽的王妃竟仿佛本就是他相思入骨的情人,他要不想都不行。


胡铁花平日不是这样子的,到后来他只有自己安慰自己:“我只怕是被那多情的老臭虫传染了。”


但一想起楚留香,他更睡不着了。


楚留香已去了两天多,非但没有回来,而且连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和姬冰雁难道都遭了那神秘刺客的毒手?


一眼望去,千里无垠的大沙漠,连一点生机都没有,没有人.没有鸟兽,没有云,没有风。


间或有一两只令人恶心的大蜥蜴,自岩石中爬出,爬过骆驼蹄下,但却更为这沙漠平添几分死亡的气息。


◆《铁血传奇之大沙漠》第二十三回酒醉误事◆


胡铁花左拳打着右拳,喃喃道:“就算老臭虫和死公鸡,也不会在这见鬼的沙漠上放荡两天,都不回去的,他们不回去,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突见一骑骆驼赶上来,驼峰上的武土道:“前面有个阴凉处,可要歇息歇息么?”


胡铁花沉吟道:“咱们已走了多少路了?”


那武士道:“约莫十里。”


胡铁花皱眉道:“走了十里,就想歇下来,五十里路岂非要走到明天么?”


那武士赔笑道:“在沙漠上走五十里,可比别的地方走五百里都要累人,何况,骆驼上还驼着几千两重的金子。”


胡铁花笑道:“无论如何,现在歇息还嫌太早了,咱们一定要在天黑以前赶出五十里路去,我倒想瞧清楚那个来和我们换东西的人,长得是何模样?”


他嘴里说着话,已将骆驼加紧赶了出去。


那武士叹了口气,喃喃道:“像你这样赶路,到了地头时,只怕人和骆驼都要被晒昏了,对方若是忽然翻脸,看你怎么办?”


另一名武士也赶了上来,接口道:“反正责任也不在咱们,他想逞强,就让他去吧,到时候,对方若动了手,咱们远远的躲到一边去就是。”


第三个武士往地上啐了一口,撇嘴道:“这种南蛮子连屁都不懂,就想在沙漠上逞强了,这岂非是自讨苦吃?”


这些武士们吃了胡铁花和楚留香几次亏,此刻竟在暗中幸灾乐祸起来,只不过他们说的自然是龟兹土语,胡铁花就算听到,也是全然不懂。


但他们说的并不错,这五十里走起来的确是够人受的,幸好在正午过后,烈日之威已稍退。


到了太阳落下去时,胡铁花还是有些受不了,虽喝了好几次水,嘴唇还是干得发裂。


只见前面一片岩石林立,在逐渐降临的暮色中看来,宛如一只不知名的狰狞怪兽,在那里等着择人而噬。


胡铁花心里也有些发冷,回头道:“现在咱们已走出多少里了?”


那武土仰首瞧了瞧天色,道:“只怕已有五十里。”


胡铁花道:“信上说得明白,西行五十里后,自有人来和我们交换,咱们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吧!等他们来了,咱们也好以逸待劳,好歹给他们个教训。”


那武士缓缓道:“他们若早已在这里等着咱们,以逸待劳,要给咱们个教训呢!”


胡铁花怔了怔,笑道:“这话倒也有理,咱们倒真该小心些才是。”


那武士冷冷道:“方才小人说要在途中多歇息些时,正是为了提防对方这一着。”


胡铁花揉了揉鼻子,笑道:“我性子急,你莫怪我。”


他是条直肠汉子,若是知道自己错了,立刻就会认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其中分际,他绝不推诿。


那武士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笑了笑,道:“幸好小人们还带了酒来,可以提提神。”


胡铁花大喜道:“在哪里?”


那武士立刻送了个羊皮水袋来,笑道:“这是大宛葡萄酒,喝醉也不伤人的。”


胡铁花笑道:“我知道,我那朋友老臭虫,就最喜欢喝这种酒了。”


他拔开塞子,喝了两口,长长吐了口气,又笑道:“这次出来,我本来不准备喝酒的,但既有好酒,哈哈……”嘴里立刻又灌满了酒,连话都说不出了。


那三个龟兹武土,静静地站在他对面,出神的瞧着他,竟好像一辈子都没有瞧见过人家喝酒似的。


胡铁花将大半袋酒都灌下肚,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用袖子擦了擦嘴,搭讪着笑道:“你看,酒都快被我喝完了,你们也来喝两口吧!”


三个龟兹武士同时咧嘴一笑,不但笑的神态完全相同,而且同时笑,同时闭口,就像是在唱傀儡戏似的。


其中一人望了望他的两个同伴,又笑道:“这点酒三个人分也不够,不如还是胡爷一个人喝了吧!”


胡铁花大声道:“那怎么好意思?那怎么好意思?”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手里紧紧捏着酒袋,非但没有送过去的意思,简直就像生怕别人来抢似的。


三个武士对望了一眼,又笑了,这次笑得更开心些。


还是方才说话的人笑道:“胡爷跟小人们还客气什么?”


胡铁花大笑道:“既是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本来的确是不想喝酒,也怕喝酒误了事,但半袋酒下了肚之后,却把肚子里的酒虫都勾了起来。


喜欢喝酒的人,只怕大多全都有这个毛病,酒多的时候,总是拼命劝别人喝,想把别人灌醉。


酒少的时候,就生怕别人也来分他的酒喝了。


三个龟兹武士瞧着他把一袋酒全都喝了下去,三个人竟是眉飞色舞,远比自己喝还要开心一倍。


胡铁花抹着口笑道:“好酒好酒,只可惜非但太少,而且也太淡了些。”


三个龟兹武士笑嘻嘻道:“胡爷觉得这酒太淡了么?”


胡铁花道:“以我看来,还是烧刀子喝起来过瘾得多。”


那武士道:“但烧刀子却醉不死人的。”


胡铁花大笑道:“难道这淡得出鸟来的酒,还能醉得死人么?”


那武士笑道:“醉不死,也差不多了。”


胡铁花笑道:“但我喝了这么多酒,却连一点酒意也没有,难不成是我的酒量又进步了么?”


那武士忽然不笑了,瞪眼道:“胡爷真的连一点酒意也没有?”


胡铁花斜着眼笑道:“这点酒就能灌醉我,嘿嘿!再来个七袋八袋也没关系。”


三个武士眼睛都直了,话也说不出。


胡铁花道:“你们不信的话,我就让你们瞧瞧我是不是喝醉了?”


其实他会说出这种话,就已表示他喝醉了,真正没有喝醉的人,永远不会想证明给别人看的。


三个武士却吃惊得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瞧着。


只见胡铁花摇摇摆摆站了起来,在地上划了条线,又蜷起一条腿,用一条腿从这条线上跳过去。


他来回跑了两次,大笑道:“你们看,喝醉了酒的人,还能这样跳么?”


那武土眼珠子一转,笑道:“真正没有喝醉酒的人,还会翻斤斗的。”


胡铁花哈哈笑道:“翻斤斗,那有什么困难?”


他嘴里说着话,身子早已凌空翻了起来,以他这样的武功,莫说翻一个斤斗,就算翻七八十个,也像吃豆腐一般,稀松平常得很。


谁知他这个斤斗才翻到一半,竟突然往半空中跌了下来,“叭”的摔在地上,沙地都被摔出个坑。


胡铁花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咧起嘴笑道:“这次我腰扭了筋,不算数的。”


那武士笑道:“对,这次不算,再来一次。”


胡铁花又挣扎着爬起来,身子又拼命一翻,只听又是“叭”的一声,好像半空中忽然掉下块石头。


这次他可再也爬不起来了,吃吃笑道:“奇怪,今天怎地有些不对劲?”


那武士眼睛亮了,道:“胡爷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胡铁花大笑道:“只怕是被太阳晒昏了。”


那武土道:“不对不对。”


胡铁花斜着头想了想,道:“也许是这两天太累。”


那武士道:“也不对。”


胡铁花瞪眼道:“你只知道不对?你知道个屁!”


那武士大笑道:“我当然知道,只因就是我亲手在这酒里下药的。”


胡铁花怔了怔,道:“下药?下什么药?”


那武士笑嘻嘻道:“咱们角,兹虽是小国,但做皇帝的也和你们一样,免不了喜欢女人,你们国里不是有句话是,是什么‘寡人好色’,是么?”


胡铁花道:“是又怎么?”


那武士道:“所以咱们皇宫内院里,也准备着一种药,是专门准备对付那些烈女贞妇的,这种酒又香又淡,跟糖水差不了多少,但无论谁吃了,立刻就会全身发软,再也没有丝毫力气。”


胡铁花道:“你……你方才给我喝的就……就是?”


那武士笑道:“不错,在下方才给胡爷喝的就是这种酒,我好不容易才从里面偷出来一袋,胡爷再嫌少,我也没法子了。”


胡铁花怔了半晌,忽然大笑道:“我也不是什么贞妇烈女,你们的老头子也不会看上我的,为何要用这种酒来对付我,这岂非糟蹋了?”


那武士笑道:“有趣有趣,这话当真有趣极了,一个快要死的人,还能说得出如此有趣的话,倒也难得的很。”


胡铁花大笑道:“我这是跟那死臭虫学的,一个人一生下来就哭,活着时笑的机会也不多,临死时不大笑几次,岂非白活了一辈子?”


那武士道:“胡爷也知道自己快死了么?”


胡铁花笑道:“我还知道你们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驼骆上的金银珠宝,是么?”


那武士大笑道:“想不到胡爷的头脑突然变得清醒了,不错,我们就是为了这个,王爷被人赶了出来,这辈子已算完了,我们可犯不着一辈子跟着他在这种鬼地方受苦,不如弄些财宝,到别的地方去享受下半辈子。”


胡铁花笑道:“有理有理,但你们难道未想到,这些珠宝是要送给石观音的,她说不定立刻就要来了,她会让你们把珠宝拿走么?”


那武士悠悠道:“胡爷以为这里真的就是和石观音的约会之地?”


胡铁花一怔道:“难道不是?”


那武士道:“西行五十里,才是和她约会之地,是么?”


胡铁花道:“不错。”


那武士笑道:“但我们出发时虽是向西而行,走了十里后,方向就变了,在这大沙漠上,方向只要差错一些,就差得很多,这里离那约会之地,最少也有三五十里。”


胡铁花笑道:“难怪你们走了十里后,就叫我歇下来,原来那时你们就想灌倒我了。”


那武士道:“但那时胡爷不肯歇下来,我们只有故意将方向走错,胡爷以为我们是沙漠上的识途老马,所以放心跟着我们走,也没有留意方向。”


他一笑,接道:“但胡爷也莫难受,在沙漠上很多人都会迷路的。”


胡铁花笑道:“我一向不认得路,就算走在大路上,我也会迷路的。”


那武士道:“胡爷下辈子投胎时,最好还是先认认路的好,莫要投错了胎,投进猪肚子里,那可就冤枉了。”


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说得出如此幽默的话,越想越得意,越想越有趣,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胡铁花道:“现在,你们难道就要来宰我?”


那武士笑道:“我们若不杀胡爷,胡爷药力消失后,一定会来找我们的……这是不得已的事,请胡爷原谅则个。”


胡铁花笑眯眯道:“但你们谁敢来动手呢?”


那武士道:“谁动手都一样。”


胡铁花笑道:“你以为我真没有力气了么?莫要来杀我时,反被我杀了。”


三个武士本已向他走了过来,听了这句话,突然一齐停下脚步,胡铁花的厉害,他们早已领教过了的。


胡铁花笑道:“说不定这酒并不如你们想像中那么厉害,说不定这酒对男人并不如对女人那么有用,是么?”


三个武士对望一眼,暗道:“不错,说不定他真的还有些力气,否则他又怎能笑得如此开心呢?”


胡铁花笑道:“好,现在你们谁敢来动手,就过来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竟真的没有人敢过来。


胡铁花大笑道:“依我之见,你们还是带了这些珠宝快快逃走的好。”


那武士眼珠子一转,忽然道:“这人若还有力气,怎会让我们将珠宝带走?”


另一人大喜道:“不错,他一定是在吓唬人的。”


第三人大笑道:“你要我动手,我就来动手吧!”


他“刷”的自腰边抽出了刀,扬刀向胡铁花奔去,这柄刀精光耀眼,看来要砍人的脑袋,比切瓜还容易。


胡铁花虽然还在笑,已笑得有些勉强,忽然道:“这些珠宝一个人花的确可以享受一辈子,但三个人分……嘿嘿!你们难道不觉得太少了些么?”


他平生从未做过挑拨离间的事,此刻情急之下,用了这一计,只望这三人立刻自相残杀起来。


谁知那武士却大笑道:“我们纵然想独吞财宝,也万万不会在你面前先打杀起来,让你有机会逃跑的,世上绝没有这样的呆子。”


另一人格格笑道:“胡爷的传奇故事只怕听得太多了。”


第三人已狂笑着挥刀直劈过来,道:“你笑吧,此刻你若还笑得出,我才真佩服你。”


他笑声忽然停顿,一柄刀高高举起,却未砍下。


那武士皱眉道:“你发什么惧,手软了么?”


第三人吃吃道:“船……我看见了一只船。”


那武士大笑道:“船,这地方哪会有船,你眼睛莫非……”


他自己笑声也忽然顿住,眼也发起直来。


另一人已颤声道:“船……那边真的有只船在往这里走。”


三个人面上都现出惊惧之色,张口结舌,动弹不得。


胡铁花又惊又喜,暗道:“这三人只怕是见了鬼,沙漠上若能行船,大海中岂非就可以跑马了么?”


但等到他的眼睛转过去时,他也被吓得呆住了。


漫天风沙中,竟真的有艘船驶了过来。


这艘船本是如风疾驶,此刻已渐行渐缓,满天鹰唳声中,终于缓缓停了下来,就停在他们面前。


满天黄尘渐渐消失,船头上渐渐现出一条幽灵般的白衣人影,手足面目,都藏在白袍白巾里,连眼睛都瞧不见。


三个武士对望一眼,脚步缓缓向后退,三个人面上俱已汗如雨下,拉起牵骆驼的绳子,就想溜之大吉。


白衣人忽然阴恻恻一笑,道:“我已到了这里,你们还想逃么?”


语声娇柔,竟是个女子。


她眼睛虽被白巾蒙住,但别人的一举一动竟都瞒不过她,三个武士手脚发抖,刚牵起的绳子又落了下去。


那武士颤声道:“你……你究竟是谁?”


白衣人也不理他,缓缓道:“我本在奇怪,你们为何没有如约而来,如今才知道原来是你们三个在捣鬼。”


她身子也未见动弹,人已飘飘跃下船头,厉声道:“但已属我之物,就凭你们也想染指么?”


那武士已被她这惊人的轻功骇呆了,过了半晌,才讷讷道:“小人倒并没有……没有歹意。”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观音菩萨自有千手千眼,你们还想瞒得过我?”


胡铁花忍不住长叹道:“石观音,石观音,想不到我终于见到你了,只是我竟在这种情况下和你见面,实在是泄气得很。”


白衣人道:“如此情况又如何?难道你还想和我一较高下不成?”


胡铁花道:“不错,我的确很有这意思。”


白衣人冷笑道:“你只怕还差得远哩……连这样的奴才都能令你上当,鼎鼎大名的胡铁花真令我失望得很。”


她面已转向胡铁花,后面那三个武士悄悄打了个眼色,反手间腰刀已出鞘,三柄刀一下泼风般向白衣人砍了过去。


白衣人背负双手,头也未回,直似全未觉察,但等到三柄刀堪堪砍到时,她纤纤十指,突然自袖中弹出。


只听“呛”的一声,刀光如匹练般冲天飞起。


三个武士根本未瞧见对方出手,只觉手腕一震,半边身子都发了麻,掌中刀已被震得脱手飞出。


三个人骇得魂都飞了,哪里还顾得黄金珠宝,简直瞧也不敢瞧这白衣人一眼,扭过头就逃。


他们脚下虽没有轻身功夫,但性命交关时,逃得也真不慢,直逃出十来丈,三柄刀才落下来。


白衣人轻轻招手,将三柄刀全都接住,淡淡道:“刀是你们的,还你们。”


她还是没有回头,反手一抛,三柄刀闪电般飞出,刀上竟也似长着眼睛似的,眨眼间便追上了它们的主人。


只听接连三声惨呼,鲜血飞激而出,有如三道火花,三柄刀已穿心而过,钉子般将三个人钉在地上。


◆《铁血传奇之大沙漠》第二十四回料事如神◆


胡铁花惨然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这……这又何苦?”


白衣人悠然道:“你害怕了?”


胡铁花瞪眼道:“我怕什么?”


白衣人道:“自然是怕我杀你。”


胡铁花大笑道:“你看我像个怕死的人么?”


白衣人道:“我看你面上虽在充英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她再也不听胡铁花回答,转过身拍了拍手,那“鬼船”上立刻跃下几条大汉,将骆驼上的珠宝都搬了上去。


胡铁花大声道:“喂!你莫忘了,这些东西是拿来和你们交换那‘极乐之星’的。”


白衣人转身道:“你想将极乐之星带回去?”


胡铁花道:“自然想带回去。”


白衣人冷笑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杀你?”


胡铁花大声道:“我死也得将极乐之星带回去。”


白衣人冷冷道:“这倒怪了,一个死人又怎能将东西带得回去?”


胡铁花瞪大了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


胡铁花在等死时,做梦也不会想到楚留香和姬冰雁竟会在这附近瞧着他——楚留香和姬冰雁竟然就在十余丈外那艘鬼船上。


他们是从另一艘船上被搬到这艘船上来的,只因为石观音要“好好地照顾他们”,但他们并没有瞧见石观音。


胡铁花以为这白衣人就是石观音,其实她只不过是石观音的一个门下弟子,石观音早已走了。


她行踪真是十分诡秘,非但总是来去匆匆,而且永远没有人知道她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如果觉得《楚留香传奇》好看,请把本站网址推荐给您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