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子,“日本兴起死后与陌生人合葬”的话题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岛国独特的生死观在又一次被拉出来遛了一圈后,争议的范围随之扩大到了整个东方乃至人类对于生与死的不同认识。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村上的这句话几近完美地诠释了日本人对于死亡的态度。而在世界的另一边,上世纪有一位同样出色的智者,在瑞典海边冷硬的岩石之上,用黑白摄影机留下了对于这一命题的另一种独特解读。
他对于这一最深层次的存在问题的执着与尖锐,使他成为了如他作品中静默而神秘的宗教画一般的存在。在这个信仰缺失、7411至上的时代里,英格玛・伯格曼这个名字也依然吸引着无数惊叹与痴迷的目光。
第七封印,出自于《圣经・新约・启示录》。圣约翰写七封信时,正值基督被出卖,钉在十字架上,而教会则被放逐、被迫害。这七封信写在羊皮卷上,以蜡或黏土做封印,“唯有羔羊(基督)配开书卷”,每个封印的打开,都伴随着奇异恐怖的超自然现象。而一旦第七封印被揭开,即意味着末日审判的开始。伯格曼的电影便来源于此。
电影拍摄于1957年,伯格曼在这部电影里以多种隐喻、象征的手法探讨了生与死、灵与肉、生命的意义、信仰与理性等近乎人类终极命题的内容。
在不足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这些终极问题的思考被完整展现了出来,堪称是影史上最严肃、最梦幻、最人文主义的一部“公路电影”。
故事发生在中世纪瘟疫横行的瑞典。故事围绕一位十字军骑士布洛克与侍从东征归家展开。
途中,他遇到了黑衣死神,并与死神断断续续地以生命为赌注下着一盘棋,同时他也在一路上偶遇了虔诚的耶稣信徒、流浪的戏团小丑一家、失去了妻子的木匠、与剧团老板私奔的木匠妻子、声称能见到魔鬼的“女巫”……
然而除了隐喻了耶稣一家的戏团一家之外,这些人全都无法逃脱死神的魔掌,最终只能跳着死神的舞蹈,在长镰与沙漏的指引下从黎明走向黑暗的坟冢。
实际上,这场在黑云下的死亡之舞,也被认为是影史上最令人难忘的镜头之一,只是导演伯格曼在几分钟之内完成的即兴之作。与之相对应的,伯格曼超人的想象力同样也体现在片头骑士与死神对弈的镜头中。
据说,这一幕的灵感来自于里斯本教堂中的壁画《圣安东尼的诱惑》:画中的死神下棋、砍树、与人之受苦灵魂交谈取乐。
黑云之下的海边,嶙峋的岩石之上,桀骜的骑士与死神对弈,故事与不详纠缠在一起,而影像则如此震撼人心。
这一幕的重要性,足以与伯格曼的另外两部经典电影《处女泉》中的泉涌结局,或者《野草莓》中的超现实梦境相媲美,而前者让十八岁的李安觉得仿佛被导演夺走了童贞,后者使当时还在读大学的余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电影。
福柯在彼岸这样感慨:“死亡的主题独领风骚。人的终结、时代的终结都带着瘟疫和时代的面具,威胁着人类生存的是这种万物都无法逃避的结局和秩序,甚至在此岸世界都感受到这种威胁是一种无形之物。”
存在,人类无法逃脱的终极命题。无数思想家和哲学家在这个命题上不断追索,又不断叹息。
学者戴锦华在谈及伯格曼时提到:“我觉得仅仅是在那个时代,人们才敢展现自我的地狱,不像现在我们都在伪装自己心里有天堂。当我们自觉地说我是地狱,向外人展现自己的地狱的时候,一定是因为这个人心里有着强烈的对于天堂的向往。如果他是地狱里的生物的话,他根本不会认识到自己是地狱。”
生命的本质是虚无而荒诞的。于是,人不得不为自己的存在寻求理由与意义,以此来对抗虚无的荒漠。
在这灵魂的痛苦挣扎与纠缠之中,人生就变成了一出又一出的悲喜剧,倒映在一如梦境的电影之中。
纵观伯格曼一生拍摄的五十多部电影,始终不曾逃离这一命题,也许这正是他心中永恒的疑惑。正如电影中的骑士,一生都在追求一个确切的答案,一生都在请求一个信仰之外的「真理」,然而一生都不曾得到,一生都如此虚幻而荒诞。
可是,即便答案如此令人绝望,伯格曼仍赋予了生命另一层美好意义。
暂无评论
本站部分内容来源于互联网,仅供交流学习之用,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本站将尽快处理
Copyright(C)2017-2025天使文档 ALLRights Reserved 天使文档网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