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虎扑：“直男”阵地潜水记

三个月前，数轮激烈的“厮杀”发生在吴亦凡和虎扑之间，或者，我们也可以称之为一场“梅格妮”与“JRs”之间没有硝烟的战役。

好吧，对于不少读者来说，此处可能需要先暂停一下――第一句的生僻词是不是太多了？

吴亦凡，当红男艺人，“梅格妮”则是其粉丝的称谓。来源于他曾在自己的微博中对粉丝喊话：我喜欢你，每个你。而后粉丝取其谐音“梅格妮”自称。虎扑，全称为“虎扑体育”，是一家成立十余年的专业体育营销公司。参与上述这场“厮杀”的便是其主要新媒体平台，虎扑APP，“JRs”则是虎扑用户的代称，据不可考说法，其有两层意指，相互吐槽时表“贱人”，相互勉励时表“家人”。混战是由于，当时虎扑APP中大量质疑吴亦凡个人说唱表演水平的相关帖子在影响力逐渐扩大后，引起了吴亦凡粉丝及其本人的注意，进行了回击。随后双方互不相让，局面一度不可收拾。

在这场混战发生之前，虎扑在大多数非深度用户（比如我）眼中，可能还只是一个“验鞋的”，或者男性朋友手机里用来看体育新闻的APP。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将虎扑推上了风口浪尖，更惹人好奇的是：谁在代表虎扑发声？他们为什么会有如此统一的观点和行动？看起来似乎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阵营，怎么撕起来就像有十年深仇大恨似的？因为这次事件，虎扑的“直男”标签更是被板上钉钉，但和大众普遍使用的微博、知乎等社交平台相比，虎扑的封闭性却似乎又给它增添了一份神秘色彩。于是，我注册了虎扑账号，开启了一场无声的潜水计划。

虎扑・一个骄傲的男人

如果要给虎扑这个男人进行画像，骄傲是其中一种不可或缺的特质。我们用过很多APP，但很少有APP会如此直白地在打开时弹出的页面上官宣：Proudlypresentedby 虎扑JRs。洋溢着群体的自信，展现着团结的力量。JRs也不仅仅是个表面的代称，而是整个社区中被高频使用的词汇。基于虎扑社区的规则，用户注册后首先需要进行20道相关社区守则的答题，才能进行帖子的回复，若要在社区主要论坛中发帖，则需要用户等级达到3级及以上才有资格，甚至在个别篮球相关的讨论区需要达到5级以上才能够发帖回帖，并且有数字的限制。而升级却并不简单，不像QQ只要挂着坐等就可以，虎扑用户除了在线时间的要求，还需要通过回帖、被加为精华帖、推荐有价值的帖子或帖子被别人推荐、回帖被别人“点亮”等方式赚取经验值，这个过程不仅需要长期的时间，更需要精力的投入。因此，在JRs与梅格妮混战的那几天，就有大量梅格妮为了控评而冲去某宝买虎扑3级以上账号的消息，而JRs则对于自己设下的这道阵地防线骄傲不已，笑看一切。

在这个各类群体都拼命想把自己身上的标签撕掉的时代，虎扑却似乎非常坚定且骄傲于“直男”的这个身份，并努力地想要把这块属于自己的领域守护起来。不像动不动就对“直男”口诛笔伐的微博，在虎扑里，“直男”不是什么贬义词，它饱含着一种对自我力量、自我审美和自我发展的认同，他们相互拥抱取暖。就像虎扑中一个名为“湿乎乎的话题”版块所标注的主旨或呼吁一样：“工业时代是干巴巴的，我们在虚拟世界的关系是湿乎乎的。每一个话题，都会让我们更多一些交集，更多一些黏着力。”

虎扑・一个认真的男人

虽然在这场“直男”与“迷妹”的战役中，虎扑被戏称为“还要手撕多少个吴亦凡才能上市”的不入流媒体，却依然不能掩盖它在体育上的专注。所有大众、小众的体育项目几乎都能在虎扑中找到一块天地，不管是篮球、足球，还是赛马、格斗，都有一个版块供JRs集中讨论、交流。他们能对球队和球星如数家珍，更能对赛事赛制、技术动作做专业详细的分析，甚至发展出专业的体育装备鉴定中心。除了体育，数码科技、军事经济，也是他们乐于讨论的内容。同时，没有营养和价值的水帖便会被自动屏蔽或者删除。它无时无刻不彰显着自己的一种态度：不管是篮球、游戏，或是家装、科技，还是家事国事天下事，我们都不是在闹的，我们是认真的。就像我从男性朋友那听到的一句话：那是一种信仰。

虎扑・一个细腻的男人

如果说骄傲、认真都是我预料之内的“直男”特质，他们的感情细腻程度则着实让我震惊了。在虎扑的主要讨论区-步行街主干道中，大量与个人生活相关的帖子被热议着。从情侣吵架，到就业苦恼，从家庭琐事到人生抉择，我不禁没见过世面地惊呼：原来男生也讨论这些东西啊！是谁说的只有女生每天唧唧歪歪，婆婆妈妈？他们甚至会发帖盖楼直播自己遇到的情感问题，向JRs真诚地发问，大家也都真诚地给予回答。在这里，“直男”们都像感情里的弱势群体，他们甚至有自己的步行街街歌：孙燕姿的《绿光》（新街歌是何润东的《没有我你怎么办》），而虎扑步行街也被自嘲称为“绿化一条街”。如果不是全中国的“直男”都很容易被绿的话，那就是被绿的“直男”很愿意来虎扑和大家分享自己的经历。他们会小心翼翼地揣测女生的心思和意图，也会一言不合吐槽自己的女朋友；他们会搬出自己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琐事和JRs讨论，也会在生活中最无力最痛苦的时刻向JRs求助。这里的“直男”不再像是传说中的不解风情、木讷呆板，那些你曾经觉得他从没考虑过的问题，其实他都想到了。

虎扑・一个“政治正确”的男人

我知道，上面的三条即便再写一万字，也不能掩盖对虎扑最关键的声讨：贬低女性。显而易见的是，在虎扑步行街及其各大娱乐讨论版块，几乎都充斥着一种对女性“自上而下”的“欣赏”。路上偶遇的小姐姐，身边的女性朋友，甚至自己的女朋友，都有可能被拍照发帖，供JRs打分评说。大多数人可能和我一样以为打分只是一种口头上的交流或戏说。不，在图片讨论区每一张图片真的有1-10分的打分选项，上面会显示有多少人已经给这张照片打分，在你打过分后则会显示这张照片目前的平均分。更有一年一度的“步行街女神终极一战”，“直男”们会像世界杯一样把各个女明星分组对战，从小组赛到决赛，通过投票选出最终的冠军，她就是当年的步行街女神。从一本正经的打分评选，到发帖时心照不宣地在最后放上一张“福利图”，这里对女性的“欣赏”是天然正义的。

与时尚品牌近两年疯狂打“女权”牌，在自己售卖的商品中灌注女性主义理念，目的却依然是从女性客户中尽可能地多赚钱一样，虎扑官方也出示了这样一张“政治正确” 的通关卡。虽然虎扑官方明确规定了社区内不能发布涉黄、露点、AV三级片等色情内容，但这就是底线了。他们可以义正言辞地喊着坚决拒绝歧视女性的口号，同时进行着自然物化女性的实践。就像那句“给艹10分，不给0分”的戏言，在“直男”眼中也许是眨眼就过的玩笑，很多女性看到只会觉得刺眼。

加入虎扑99天，我还依然是个0级的无名小卒。不过，只看不说也许才是走近虎扑最好的办法。那些未曾了解的，可以向外扩散，那些不可调和的，只能等它自然生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