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容俊美魏晋名士原来这般邋遢模样

说到魏晋南北朝，除了潇洒恣意的建安风骨，最为后世称道的就是它的美。魏晋士人是出了名的爱美，美男子更是层出不穷。掷果盈车的潘安，广陵绝响的嵇康，侧帽风流的独孤信，无不是身材挺拔，姿容俊美，迷倒大批粉丝。

可历史不忍细看。当我们兴冲冲地期待魏晋风度，却看到帅得天怒人怨的名士们一面抓虱，一面镇定自若侃侃而谈，更能体会“幻灭”的真谛。

抓虱子这事，并非后人杜撰，在书籍中多有记载。

“竹林七贤”的领袖嵇康是著名的美男子。时人形容嵇康“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普通人醉酒，是烂醉如泥，而嵇康醉酒，则是“玉山将倾”。就是这位身高一米八的大帅哥，在与友人山涛的公开绝交书中，大大方方地说自己“性复多虱，把搔无已”。社交圈中抓虱子的热度，由此可见一斑。

不仅嵇康等隐士满身虱子，当朝大臣也不例外。

《世说新语・雅量》中记载：东晋名臣顾和，在驱车拜访当朝丞相王导时，中途停下，悠然自得地在马车中抓虱子。大臣周?经过，顾和不仅不惊慌，更“夷然不动”。

周?也是个妙人，路过后又返回，指着顾和的波口问：“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顾和边按虱子边回答：“这里面是世间最难琢磨的东西。”周?面见丞相王导时，大力推荐抓虱的顾和，称赞他是做尚书的最佳人才。

还有个著名的故事。北朝名士王猛，是苻坚大帝的重要谋臣，官至宰相，为前秦统一北方做出重大贡献。在他出山之前，大将军桓温北伐，王猛便去找桓温，希望能到他手下做官。在桓温面前，他一面抓虱子，一面对天下大势侃侃而谈。桓温赞叹他的才华，暂任他为军谋祭酒。这就是后人熟知的“扪虱而谈天下事”。

虽然魏晋时期社会动荡，政治飘摇，但勤换衣服绝不成问题。为什么这些风姿卓然的名士能容忍虱子，甚至与之和谐共舞呢？

这就不得不提另一个美男子：何晏。何晏是曹操养子，娶金乡公主为妻。他一生开创了两大风尚，其一是作为正始名士，开创魏晋玄学的先河；其二便是作为高门名士，首开服药风潮。

何晏服食的药物名为“五石散”。东汉医学家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中首次记载这种药，称之为“紫石寒食散”，它对流行的伤寒症颇有疗效。何晏在原药方的基础上进行改进，作为保健品服用。

何晏身体力行，服药过后大加称赞：“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朗。”前有古人治疗疾病的佐证，后有风云人物带头服食，一时之间，众人竞相效仿，服药便蔚然成风。就连嵇康、王羲之等大名鼎鼎的人物，也都是“五石散”的重度用户。

但“五石散”成分珍贵，只有高门子弟才能获取。因此除养生功效，服药也成为富贵和身份的象征。而且矿物质成分注定药效强烈难控，服食之后药效会很快凸显，使人身子发烧，皮肤发烫，称之为“散发”。

此时若不管不顾，呼呼大睡，很可能一命呜呼；正确做法是快速走路，使药效散发，因此走路也称为“行散”。行散之后身体由热变冷，仍然不能吃热食，而要洗冷水澡、吃冷饭，同时穿着轻薄舒适的衣物。

古时新衣服不够光滑，而旧衣服用米汤浆洗过，晒干后质地很硬，也不如脏衣服穿得舒服。行散过程中，皮肤发烫敏感，为防被擦伤，就只能穿不洗的旧衣。衣服多天不换，自然长虱子。

魏晋名士大多出生门阀大族，凭借雄厚的经济实力，对“五石散”热烈追捧。扪虱而谈算什么，哥要的是长生不老。如此疯狂，后人也望尘莫及。

在被迫持续快走，忍受脏衣服和虱子之后，名士们是否得其所愿？并没有。

“五石散”不仅没有如传言所说能大幅提升姿容、延年益寿，在许多案例中，它还导致了严重的副作用。服药之人轻则性格暴烈，做出异于常人的行为，例如用木屐踩鸡蛋，拔剑追砍苍蝇，抑或赤身裸体疯癫狂奔；重则中风半残，甚至一命呜呼。

西晋名士裴秀，善于制作地图。他创立了一整套绘图理论，更最早提出比例尺问题，水平碾压世界他国人士。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名士，却因服药不善，最终猝死，时年48岁。

鲁迅先生由此把“五石散”和清朝泛滥的鸦片相提并论，认为带头服药的何晏更是该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