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全身黑仅嘴巴一圈白毛的驴,在老甘家侍奉已有多年了。老甘家待它不错,温暖的木棚,从不缺的新鲜青草。动物也懂感情,它干起活来从没偷奸耍滑过。想必驴的思维很简单,你待我一尺的好,我报你一丈的恩。
一次,秋耕的闲暇,它搭着缰绳在地里啃青草时,看到一头发情的母驴。它奔了过去。爱情总是让人不太在意脚底下的陷阱,对驴也一样。这头驴向前蹿着蹿着,忽然消失了。
它掉到一口枯井里。
这头追求爱情的驴子,来不及享受爱情,就被井困住了。
它是幸运的。井底半尺深的污泥,减轻了它的摔打,它没有受伤。
井底阴冷,驴感觉到了恐惧。它试着站立,站起来了,在井底昂起头凄惨地叫嚷。老甘赶来了,站在井口,急得直搓手,却没有办法。
村里人闻声赶过来,大伙商量着用绳子把驴拉上来,无奈驴子太重,井太深,只好作罢。
一天两天过去了。老甘束手无策。怎么办?顧不得计算经济的损失了,倘驴子若烂死在井里,发起瘟疫,可不得了。
老甘去请教了村里的长者。长者说:把井填了吧,掏井有功德,填井有灾祸。事已至此,填一口井,比闹灾划算。
没人想过驴子的感受,在大是大非前,人们的考虑要深远得多。
于是,老甘请了几位村民,用小堆车从不远处运来土,用铁锨往井里填土。
驴很快意识到它面对着什么。
起初,它在井底绝望地大叫,拚命地周转身子,躲避倾泻下来的泥土。它那凄惨的叫声让在场的每个人听着,心里都凉凉的,可手并没停。老甘反而指挥大家把运来的几车土快速地填下去。
一会儿,驴子却安静下来了。老甘好奇地朝井下看了一眼。井底的情景瞬间让他呆住了。
填下去的土,并没有将驴子埋住。老甘感到奇怪,又朝驴背上扔下一锨土。结果,驴把土抖落下去,又用蹄子踩了几下。这头驴,聪明地躲开了埋它的土,将致它死亡的土,转化成逃离死亡井底的最佳机会。
老甘及村民议论着这事,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伙儿继续填土,没过多久,土快填到井口时,这头驴一跃而出,得以生还。
生还的驴继续服务于老甘家,也没人去关心一头驴的委屈。至于驴怎么想,那仅是驴的事,不是人们思维中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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